又有新一波访客往周煄这里涌,周煄哪里肯为不相关的人费嘴皮子,他现在正准备去天牢看恭郡王呢。
忘了说,皇帝顾忌着太上皇,连恭郡王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都没有赐死,只是下旨永囚天牢。魏忠曾暗示周煄,等到日后风平浪静,周煄可以向皇帝求情,改为看守皇陵。魏忠透露的是太上皇的意志,也许周煄不做,太上皇临死的时候也会这样安排他的儿子,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不想再失去下一个了。
周煄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他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
现在离叛乱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周煄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内伤还需调养,但走路说话提气已经不会扯得内脏疼了。
周煄在小吏的指引下缓步走入天牢。“牢笼腌臜,委屈王爷了。”小吏躬着身子,小碎步在前面引路,“前面就是了,天字二号房。”
“把钥匙给我就是,你先下去吧。”周煄道。
“是,是,是,王爷请自便,请自便。”小吏把钥匙交给山竹,点头哈腰的退下。
周煄点头示意,让随从护卫守在各方戒备,他自己进了天字牢房的范围。
走到二号牢房跟前周煄哑然失笑,刚刚还在想刚才小吏说天子二号房的时候,说得更客栈一样,现在一看,可不就是客栈吗?恭郡王虽然穿着囚衣带着镣铐,可漏出来的袖子可见内衫是丝绸的,知识外面穿着粗布囚衣。牢房里有软榻、有座椅、有糕点茶水,若不是牢房太小,狱卒估计连床都要搬进去,哪儿有坐牢的样子。
周煄紧了紧身上的薄披风,踱步上前,虽然是盛夏,但天牢里依旧阴森寒冷。
恭郡王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沉思,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着一身正红头戴金冠脚踏朝玉靴的周煄,冷笑一声,又重新闭上眼睛。
“父王果然手眼通天,进了天牢,依旧是高床软卧的享受。”周煄停在牢房外,走近才发现桌布都是锦缎,好生奢侈。
“托福。”恭郡王讽刺道。
“自然是托我的福,狱卒如此客气,难道不是看我的面子。”周煄毫不留情的点明这个事实,尽管两人相看两厌,可外人总要把“到底是亲父子”挂在嘴上。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太子就是这么教你的,这落井下石的嘴脸你不觉得难看吗?”恭郡王冷笑道。
“不,我怎么会。我就是有个问题不明白,特意来问问父王罢了。”周煄抚摸着牢笼栏杆,漫不经心道。
“问吧。”恭郡王叹息,他在牢中两月,说过的话不到十句,那些狱卒是巴结他,以为他凭儿子有翻身的机会,可也不会贸然和他说话,被人抓了把柄。恭郡王都能想到周煄会问什么:他母妃是不是自杀?他真的没有一点儿父子之情要致人死地?或者还要问一问他和徐子旭之间的事情,恭郡王已经做好准备示弱,他还活着,他的儿子还是深受帝宠的纯郡王,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恭郡王打定主意示弱,周煄问出的问题却出人意料:“我就想问问,父王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恭郡王瞪大眼睛,受到了惊吓。
周煄抚摸着锁链,笑道:“二伯下旨永囚天牢,皇爷爷说‘留他一命,已是仁慈’。看看,你的后半辈子就要在这个牢笼里度过了,一扇天窗,一扇牢门,方寸之间,吃喝拉撒全在这里。啧啧,真难闻。”
周煄摸出锦帕捂在鼻子跟前,道:“看着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我可是公正严明的纯郡王啊,看着这种破坏法纪的事情怎么会坐视不理。天牢的囚犯没资格用锦缎、桌椅,一蓬干草才是合规矩的。父王放心,我回头就交待狱卒把这些都搬走的,坐牢要有坐牢的样子。”
恭郡王不为所动,就是暂时吃亏又如何,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希望,恭郡王绝对不会自杀的。他甚至在心中好笑,周煄说这些不更证明他不敢杀了他吗?
周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在恭郡王眼前晃了晃,笑问:“父王知道这是什么吗?”然后自问自答道:“这是绿矾油。”
恭郡王吓得翻身下了软榻,站到离周煄最远的墙角里,绿矾油就是强硫酸,若是他毁容了,他可就真是大事无望。恭郡王恨恨盯着周煄,以为他不敢杀人,却忘了他能害人,残疾能毁了他。
周煄看着恭郡王惊诧的模样,微笑道:“父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我招揽了许多工匠,你还骂过奇技淫巧呢,没想到其中一家就真的在奇技淫巧上特别有天赋,改良了绿矾油,反复提纯,这么小小的一瓶,能腐蚀人的肌肉骨骼,还能腐蚀钢铁。这种东西我都不敢轻易用,怕伤了自己。”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恭郡王不敢靠近,又能退到哪儿去,厉声大吼道:“来人,来人!”
“父王,别怕,这是你应有的待遇啊。”周煄拔开瓶塞,一股刺鼻的气味,还说是提纯过的呢,周煄心里嫌弃。
但恭郡王闻到这股气味却几近癫狂,周煄不理他,踱步走到铁锁之前,把绿矾油到在了铁锁上,只听见“嗤嗤”的声音,铁锁被剧烈腐蚀,锁眼完全被堵住了。
“不!住手!住手!”恭郡王猛得扑过来,可惜牢门设计就是不能然里面的人接触锁链的,恭郡王脸都夹在栏杆上了,还是够不着锁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锁眼被腐蚀干净。
“狱卒还给了我钥匙,可惜用不到了。”周煄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随手抛在脚边,漫不经心道:“不过没关系,既然是永囚天牢,反正都用不到钥匙,父王,请好好享受你的下半生吧。”
周煄环视这腌臜肮脏的牢笼,看着则狭小的地方,讽刺一笑,重新用锦帕捂着鼻子,慢慢走出去了。
“不!不!你回来,你回来!我是你亲爹,我是你亲爹,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恭郡王不停嘶吼,摇晃着牢门,牢门却纹丝不动,铁锁就在眼前,可锁眼已经被堵住,期盼已久的钥匙就在眼前,可再也没有用了,恭郡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周煄回到府邸,当天晚上就传来消息,恭郡王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