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父亲眼角的皱纹里看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隐约有一种不安从心底升起,事态不受控制的感觉再一次冲上心头。
被顾阎下了死命令,顾闯饶是再想替儿子求情,也无济于事。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总要为了最好的结果而做出牺牲。
人们要看清清白白的候选人,那就只能让顾岚逐,来为顾氏担起他的责任。
他按了按太阳穴,压着情绪:“我问你,从舒辞送到中央酒店开始,你有做过一件没留下把柄的事情吗?”
舒辞那片长图文,缜密到连议员秘书组都挑不出一点差错来。
偏偏证据还都是儿子眼巴巴送上去的。
顾岚逐眼眸微颤:“可是以前……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失误。”
顾闯懒得听他解释,挥挥手让人捂上了他的嘴巴:“接下来,我说你听着。”
顾岚逐支支吾吾地挣扎着,他想要释放信息素反抗,却发现身后控制他的人立即注射了令人疲软的药物。
“赵骞跟你最久,我们已经让他去自首了。接下来他会把你的情况都供出来,包括这些。”
顾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从扔到儿子脚边的那些文件上扫过。
“接受调查的时候,主动承认就可以。”
顾闯大有种言尽于此的味道。
顾岚逐眉头一跳,倾身看向那些文件,几乎……全是伪造的。不只是伯父和父亲做过的事,就连原本涉及陈家的事,也变成了他是罪魁祸首。
他瞬间了然——
这是要将那些交易和选o行为全都栽赃到他身上,让他替他们受牢狱之灾!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么多内幕,当初听说父亲在给自己选未婚o的时候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遇见舒辞之前,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普通催婚,为了高匹配度生下的顶级后代,说说而已。
“是伯父逼你这样做的吗?我们不靠这样也能扳回一局的!陆万青他有破绽——”
“少提他。”顾闯眼中浮出一丝戾气,“他开了个好头啊。”
自从陆万青被停职察看,便给了贺廉彻查军中纪律的借口,由此或贬去远域、或调离中心、或因违反纪律直接处分回家的人里面,有太多他们的眼线。
为此两人已经焦头烂额,决定暂时不去硬碰陆万青这块石头。
“你自己乖乖把章拿出来,或者让他们动手。”顾闯敛去眼底燥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大伯顺利竞选上首席执政,再将你就出来也不迟。”
顾岚逐看着陌生的父亲,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药效逐渐生效,昏昏沉沉地垂头倒了下去。
顾闯起身,从他怀里拿出私人章,放进顾岚逐手里,在文件上一一盖过去。
“你的牺牲能拯救顾氏百年大计,听话。”
alpha冰冷的声音在书房里轻轻回荡。
-
清脆的碰撞在遥远的地方响起,像是汤匙与杯壁的短暂的亲吻,又像是果粒倒入搅拌机的冲撞。
舒辞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木地板上。
他睡了多久?
脑海里依稀可以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在楼梯储物间,近乎直白地对着陆万青剖白了他连日的担心焦虑。
舒辞揉着眼睛坐起来,那细碎的响动声音依旧没有听,相反,从外面传来阵阵蒸气澎湃的声音。
他掀开被子,在深秋的温度里小小打了个喷嚏,给自己披上外套,踩上床前的绒拖鞋,走到客厅。
客厅没有人。
不过,他独自在家等消息那段时间弄得乱七八糟的地面,已经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舒辞循着声音,走到厨房。
意料之中的宽阔身影背对着他,简单的白色上衣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背肌。
这边在烧水,那边在榨果汁,蒸锅上似乎还蒸着香甜的糕点,香气混在蒸气里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