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的屋子拢了火盆,围炉上的锅子汩汩冒着热气,案上焚了清清淡淡的香,座椅全铺了锦裀,正对着的明窗卷起了帘子,一枝朱砂梅横过窗前,枝干苍古遒劲,梅花色如胭脂,在远处冰封雪冻的湖面映衬下,便如嵌在壁上的一副天然图画,既温暖又好看又舒适。
连知宜这般细致的人,都忍不住赞了句:“好妹妹,真能干!”
知微得意的挑了挑眉:“那是,跟着夫人久了,便是熏都熏出风雅三分了。”她对清词道:“这屋子久不来人了,先焚着香去去味,待吃了锅子热了,再去折了梅花插瓶,借一段天然的香气,方才有趣儿。”又指着里屋:“里面也收拾好了,若是谁吃得醉了,便可进去歇着,我把夫人画画的那些用具也搬来了,夫人一会儿若是上了兴致,画上几笔也便宜。”
“很是,周到的很。”清词拢着暖炉看窗前的梅花,抿嘴笑:“我竟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不多时萧以晴来了,萧渝也送了阮珍来了,三人正好碰到了一处,一进屋子也是赞不绝口,都是女眷,萧渝并不方便久坐,朝清词作揖道:“阿珍拜托嫂子照顾了。”
阮珍则帮他理了理衣襟,柔声道:“落雪路滑,千万小心。”两人相视一笑,夫妻间的温情默契尽在不言中。
萧以晴咳了咳,清词白了她一眼,揶揄道:“二爷放心,这么多人在呢,保管将她照顾得妥妥的,少一根头发丝儿你来找我。”萧渝有些赧然地告辞而去。
萧以晴又嚷着热,学了这些日子,她面上的规矩好了许多,但仍不脱活泼的本性,迫不及待凑过来:“嫂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齐了?”
“备是都备好了,只你要瓦片做什么?”清词问,
“保密!”萧以晴笑得神秘,“嫂子我今日让你大开眼界,嗯大快朵颐。”她搜刮了脑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成语。又忙命丫鬟将准备好的一应物什搬到露台上去。
清词无奈道:“好,我且等着,只务必小心些,别烫着收。”
见阮珍在旁温温柔柔笑着不出声,知宜奉了杯茶:“二夫人,先用点热茶去去寒气。”
阮珍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细声细气道:“多谢,给我杯水就好。”迎着清词疑惑的目光,她俏脸微微发红,附过去在清词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真的?”
清词眼神落在阮珍尚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平坦小腹上,忽然忆起上一世,似乎萧彦确是次年的夏末秋初时候出生的。想到虎头虎脑的萧彦,她心中柔软,掩饰不住语气的惊喜:“恭喜你呀,几个月了?请大夫看了没?”
恰巧这时,连枝扶着王氏走进来,听到最后一句,问:“谁病了?”
清词起身,瞟了一眼阮珍,阮珍脸皮薄,仍有些羞涩,她身旁的小丫鬟很机灵,行礼道:“老夫人,是我们夫人有喜了。”
“哦,是好事。”王氏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心情的人,知宜见到她眼神有些复杂,飞快地从清词身上掠过,又瞥见清词一脸笑意,不禁抚额,她家夫人,有时候就挺没心没肺的。
王氏这一刹那,心情也的确复杂,怎么说呢,国公府有了后代当然是好事,可若是这孩子是从嫡亲儿媳肚里出来的,对她而言,那才是好,毕竟萧珩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这个儿媳虽出身不高,什么都还妥帖,只身子骨弱了些,但她不能生,换了别人来生,养在自己名下也未尝不可,偏生儿子左性,只是不允。她前些日子去信与定国公抱怨,反被训斥了一番,道小夫妻俩的事情少管,往儿子房里塞人这类事休要再提,传出去贻笑大方,若是实在京中无事,不妨来北境云云。
北境,她才不想去呢,风沙大得睁不开眼,吃用都只是将就,成婚后她去了一月,便实在适应不了,哪比得京中繁华呢?
想到这里,她怅然叹了口气。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