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一节更新这么晚,今天凌晨一直在看中国皇族对战fnc,直到早晨八点钟才睡觉,下午三点钟起床。()皇族3:1赢了!超激动的!几天之后的决赛对战韩国skt,还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为中国皇族加油!)
“嘿——呀!”
严小琴使用捣纸钱的特制锥子有些费劲地在黄纸上捣出一个一个圆印。今晚就是她父母过世的一百天,身为儿女总要去父母坟上祭奠的,顺路还要再去一下小土地坡,请土地爷大发慈悲保佑两人。这就是所谓“百日”的规矩。
百日是中国自古以来就传下来的习俗,不过在古时候,亲人百日之时往往要请些出家的僧人到家里来念经祷告,不过现在就没有这么多麻烦,虽然有些守规矩的大户人家还是会这么做,但已经不多见了。比较常见的做法就是到墓前烧纸钱,晚辈磕几个头,这就算是完事了;也有离墓地所在处较远的,就直接在土地坡钱或市口烧纸,其实只要那份心到了,九泉之下的亲人也就满足了。
当然了,不在墓前烧纸的话,一定要注意先画一个圈,不需太大,只要能把纸钱全部放进去就好。这就是代表,圆圈中的东西都是属于我们家里人的,孤魂野鬼不准抢走,只能在圈外干看着眼馋。如果有余力的话,也可以在圈外烧一些打发了那些孤魂野鬼,这样他们就不会去骚扰过世的亲人了。
实际上,这并不只是百日的习俗,在清明节、中元节的时候,不方便上坟的人也都会采用这种方法来代替。第二天到路口一看,遍地都是粉笔画的大大小小的圈子,早晨打扫路面的人可算是有苦头吃了。
古时候的习俗,延续到现在,大部分规矩都随着时间和不同的地域变得差不多了,并没有确定的限制。比如说现在,严祖成的老爹严老三——随着严家上一辈最后一位老人严四爷爷过世,辈分低的人也需要叫他严三爷了——就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对着桌子上高高供着的瓷菩萨念叨着,希望菩萨也能保佑他儿子儿媳。
严祖成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还在忙着往黄纸上印圆圈,一丝不苟,连纸钱的排版都方方正正,丝毫不马虎。由于一次印一叠纸钱需要耗费些力量,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却还在咬牙坚持着。()那锥子每压一次就在黄纸堆上留一个圆印,却也把她的手印得通红,弄得她时不时要停下一会儿搓搓酸痛的双手。
而老爹那尊一直抱着的木头菩萨,现在也和瓷菩萨一起放到了桌子上供着,老爹嘴里念念有。严祖成回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却又有些心酸。老爹不仅仅让菩萨保佑他们夫妻俩,也同时念叨着自己的小孙女,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莫要再遭灾遭难,唯独没有说到他自己。
是啊,自己和小玲这么一去,留下的就只有老爹和小琴了。从此以后,也就只有他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了。严祖成心里舍不得啊,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年轻的时候那么浪荡,不务正业,要是早些孝顺父亲该多好?还有小琴,如果自己以前能够多疼她一些,如果自己能够不只顾着自己的事业,而是多照顾照顾家庭的话——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严祖成自嘲地一笑。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虽然太阳还并没有下山的趋势,但也已经快了,至少日头早已不像中午那么强烈了。再过不多会儿,天就要黑下来了,然后他们也就该去坟地了。
下午在四爷爷家门口,当严祖成乍一知道自己已经过世的事实,他顿时就感觉到浑身无力。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全部明白。因为一切都那么严丝合缝,容不得他质疑。他也终于明白了小玲的鬼魂托梦给自己,让自己快走的理由,那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保护老爹和小琴。他已经是鬼魂了,自然应该赶紧去轮回转世,不能再继续留在阳间了。
还有四爷爷那时候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此刻想起,也终于琢磨透彻了个中意味。“早点儿走吧,你看了有什么用?反正又什么忙都帮不上。”这就是四爷爷给他的忠告,而偏执的他那时候却并没有领会。
不过……那个时候他怎么想得到,自己居然已经死了呢?
明明是令人惊骇的事情,可不知怎么,明白了一切之后,他却冷静下来了,出乎意料的冷静,就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冷静。他慢慢悠悠地从那两位大婶身旁走过,走在房屋的阴影之中,他感受到了外面空气的焦灼感,那阳光照射得他身上不太舒服。
真奇怪。他想到。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鬼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惧怕阳光,但是在顿悟的那一刹那,保护着他的力量就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过多地接触阳光,于是他沿着阴影返回了家里,直到现在日头已弱,他才敢大摇大摆地坐在堂屋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和老爹忙碌的身影。
或许,他就只是想再看看亲人们而已吧。
他坐在餐桌旁,看着女儿和老爹吃过晚饭。此时太阳已经把最后一点光芒也完全收敛,红着脸消失在了山后,下一次再见就是在下辈子了吧?严祖成有些好笑地想着。再过不多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小琴把东西都装进一个小篮子里面,挎好了走出门去,老爹也捧着木头菩萨,慢慢悠悠地跟着走了出去。
严祖成就坠在他们身后,温柔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幢老屋,就要和它道别了。但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他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也抛在脑后,跟上了前面两人的步伐。
他们走过村里修的平坦的小路,走过地边的土道,走过那之前和四爷爷相遇的岔路,走过通往墓地的小桥。严祖成知道前面不远就是自己的墓地了,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不过在习习晚风的相送之下,他也只得继续向前走着。
而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正有两人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的道路。
“那位,应该就是严小琴的爷爷了吧?”夜永咲试探着问道,“他们两人正要去给严小琴的父母上坟。”
“嗯。”黄璃点了点头。然而在她的眼中,那里却是“三人”!
夜永咲已经听黄璃解释过了。此时,他偷眼瞟了黄璃一眼,似乎知道在她的眼里,那是不同的景象,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一来,挑明“那里有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人’”这事实实在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二来,只要看黄璃平淡的表情,就知道一切如她所想,已然不必多问。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黄璃轻声说道,“我们也就只能帮到这里,已经算是功德圆满了。一会儿看他们下来,我们就可以走了。”
严祖成并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两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不过知不知道倒也无所谓,因为他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墓碑之前。他满怀感触地看着那上面刻着的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他却感觉得到,这里就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从看到它的一刹那起,他就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母亲的墓就在前方不远处,他过去磕了两个响头,但除他自己以外当然没人听见。而小玲的墓则和他自己的挨着,他突然有些希望小玲此时能在他身边了,如果是去往黄泉之路,至少能有心爱之人在身旁相伴,倒也不算孤单寂寞。
在火光之中,他感受到了那份炽热,仿佛烧起来的不是纸钱,而是他自己的身体一般,但那也无所谓。小琴给父母磕过头之后,早已哭泣不止,连说话都说不出了。他站在一旁,却和老爹一样,并不劝她。因为他和老爹都知道,从今以后,严小琴就是这一家长女,要肩负起整个家庭,自然要自己挺住,不去希图他人相助。
老爹仍旧抱着他的木头菩萨,喃喃地念叨着。他是长辈,不能上墓前行礼,因此一概工作全都交给孙女。他只是用苍老的目光注视着,严祖成站在他身边,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墓地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多待的好。反正之后回到家里,照样可以给他们烧纸。而在那之前,他们还要顺道去一下不远处的土地坡,拜拜土地爷。严祖成目送他们祖孙二人离去,直到他们终于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终于垂下视线,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墓碑。
稍微有一点……不舍呢……
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却在想着这么感性的事情。严祖成咧嘴一笑,却又回头看向家里的方向。他还是不想走,不愿意离开家人。但是凡事有聚有散,该走的,就算想留也留不住。他只是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也只能把麻烦全都推给老爹和小琴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
这是那个名叫黄璃的女人给他送回来的,那姑娘还真是个好人啊。
他看着手上,自己的“身份证”,即便在黑暗之中,他也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呵,那哪里是什么身份证?那分明是一张死亡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