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鬼畏水,更畏伞。
阿晓拿着手里这把血红色的纸伞,不知犹豫了多久才咬着嘴唇将其撑开打在头顶,那手抖得连伞都险些甩在地上,这让她在成功撑起之后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一脸惊喜的看向不远处的那棵大柳树。
站在那树荫下的正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渡。因着身上带伤的缘故,今日的他恨不得将眼睛都用麻布重重缠上了,就算感激的冲着他挥手,阿晓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半天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略显尴尬的又将手给垂下了。
天灵没有注意到柳树下的花渡,还在好奇的问着,“师……师父,那……那那那个女女鬼,在……在向……向谁招……招手……”
他问的很是大声,瞬间将赵漓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那座府邸门前,虽然任他们如何去看,都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看天灵那副傻乎乎又老实的样子,也心知他绝对不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下子难免后背发寒,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里有什么啊?”
在谢十一那阴冷的目光下,引商只能压低声音憋出一句,“什么都没有。”
说完之后,她才又将目光偷偷投向那棵大柳树,虽然天灵没有留意到,可是她却看得清楚,站在那树下的人明明就是差点将自己包成粽子的花渡啊。
怎么看,阿晓与花渡都像是关系不错的样子?这才几天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困惑,听到天灵声音的阿晓则是惊慌,慌慌张张就想往花渡的方向逃去,可是还没等迈开步子呢,就见花渡抬了抬手。
那是叫阿晓别慌的意思。
他今日似乎不怎么打算开口,这样一个示意就让阿晓平静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赵漓他们一行人也相继在她身边走过。引商他们三个走在最后,天灵还瞪着眼睛凑近她嗅一嗅味道,阿晓为此怕得后退了好几步,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起来,等到轮到华鸢的时候,这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来更是不怀好意,还是引商推了推他们两个,让他们跟着金吾卫的人进去,自己则留在了门外,双臂悠闲的交叉在胸前,往院墙上一倚,只当自己没看到不远处的花渡,状似无意的向阿晓问道,“你这是打算来害人的吗?”
她问的直接。好歹这半年的经历也算得上惊心动魄了,凶恶的恶鬼对付不来,像是阿晓这种连被道士瞪一眼都会怕的小鬼还是手到擒来的。
果然,她这悠闲的态度比刚刚的天灵还让阿晓心怀恐惧一些,她的手抖得厉害,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道长,我不是来害那个产妇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引商又贴近了她一些,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树那边的花渡,“那边那个是不是阴差啊,跟你一伙的?”
她没有暴露自己在几天前见过阿晓和宁娘的事实,虽然很怀疑自己瞒不住花渡,不过骗骗阿晓这种胆小又没心机的小鬼还绰绰有余。
阿晓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也……也不是,那位大人只是见我有冤无处可报,这才允许我多停留在阳世几日。”
阴间有个规矩,阴差在抓捕恶鬼的时候,可以由自己判断其罪行,至多只能给那恶鬼三次“改过”的机会,若是那恶鬼在见了阴差之后还不改恶习,阴差就有了将其“就地处决”的权力,使其永世不得超生,无需押回阴间受审,宁娘便是如此。想来花渡初次阻止宁娘害人的时候,就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至于阿晓这样未曾谋害过生人只是徘徊在阳世的孤魂野鬼,则只需带回阴间受审即可。
“可是,可是那位大人在带我回阴间的时候,不小心被阴气所伤,我……我就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阿晓也是老实,引商问她什么,她就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清楚,说到此处的时候还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我当时也是无心的,结果大人再次找到我的时候,非但没有立刻抓我回去,还允许我多停留在阳世几日。”
引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是又隐约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趁着她还在沉思哪里不对,阿晓连忙跑到花渡那边哭喊着求救。
纵使是阴差,也无权干涉阳世凡人的一举一动,这个规矩引商早就听谢必安说过了,所以才会这样大胆的与阿晓攀谈,只因自己很肯定花渡一定不会过来。
果然,听阿晓说完之后,花渡只是向这边淡淡瞥了一眼,一步未动,须臾又偏过头不知与阿晓说了些什么,阿晓这才壮着胆子一步一步蹭了回来,只是把那红伞又留给了花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