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顺帝适时地递给官皇后一杯茶,道:“皇后,消气,消气。”
官向玉垂着头,前所未有的勇气使她安安静静道:“姊姊,我喜欢他。”
“你还敢顶嘴!”官皇后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片刻,官皇后迫使自己冷静,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儿?”
官向玉老老实实从头道来:“他是我烬师父。十四岁那年,我被绑架,是烬师父救了我,还有今年元宵,我偷偷跑出了官国府去猜灯谜,遇到了胡人人贩子,也是烬师父救了我。是我强要求他收我为徒,教我功夫。每个月月中,他会来找我。”
官皇后眯着眼打量跪得直挺的太子殿下,与官向玉道:“莫不是上次爹修书来宫里提到的那个有可能是你心上人的人,就是太子?”
官向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是大表侄,他带着斗笠,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在贵城遇险的时候,我才知道。”
官皇后问太子殿下:“小玉说的可当真?”
太子殿下道:“属实,请母后成全。”
康顺帝继续悠闲地喝茶,实际上他很想给自己的儿子竖起大拇指,追女孩子都能追得这般深谋远虑。若是打从一开始太子殿下便对官向玉亮了脸,碍于二人的身份,恐怕这二人也就没什么后戏可言了。官向玉这个孩子他看在眼里,是个聪明的女子,很适合放在太子殿下身边。他内心给太子殿下点了三十二个赞,但表面上还是要佯装与官皇后一个立场。
官皇后斩钉截铁道:“小玉,明你就出宫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随意再进宫来。你跟太子的事情,就在此打住。若是传到外人耳朵里,不管是皇家还是官家,都毫无颜面可言。”
“姊姊,先前我也很犹豫”,她垂眸看着与太子殿下交握的手,“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在贵城,我跟烬师父,遭遇矿山坍塌,险些被矿石活埋,那个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失去烬师父更让人痛苦,就是下一刻面临未知的死亡,我也没那么怕过。姊姊,既然现在我跪在了这里,就说明我不能跟烬师父分开。求姊姊和皇上姐夫成全。”
“官向玉你存心想气我是不是?!”官皇后站了起来,怒道。
康顺帝耐心地包容地拉住了官皇后,又把她扯回了座上,道:“皇后息怒,先听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官皇后火爆得很,哪里息怒得下来。当即康顺帝便揉了揉发胀了眉心,又道,“嗳有些头疼啊。”
官皇后一下子没了气焰。
于是康顺帝就装腔作势地道:“情之所起,不问因由,这个父皇理解,谁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只是胤儿啊,你母后说得也对,官国公家和我们皇家的颜面,不得不顾。你若是真跟官国舅在一起,外人就得说你败坏伦常。你是一国太子,事事都是百姓们效仿的榜样。你们说说,对以后怎么想的?”
太子殿下与官向玉,两人的配合委实是天衣无缝默契十足。
官向玉答道:“皇上姐夫,这个问题我早想过了,要么烬师父不做太子要么我不做国舅,准确地说不做官家人。”
此言一出,康顺帝和官皇后俱是一愣。
官向玉继续道:“但是烬师父肩负着他的家国天下,是一个优秀的太子,我不能让他为了我放弃这份责任。至于我吗,女国舅官靖离,随太子离京调查案件,不幸遭遇行刺身亡。现在的我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南疆人,是下一任的南疆圣女,大周为了收服南疆,使我嫁给烬师父以此为两族联姻。”
官向玉一向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这一次官皇后气得不得了,真的有股冲动想撬开官向玉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她竟愿意舍弃自己的身份地位,舍弃官家,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只为了一段情。
官皇后以为这一系列说辞,都是官向玉和太子殿下事先都商量好了的,但实际上谁也没和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唯一相系的,便是对彼此的完全信任。
太子殿下怔愣了一瞬,然后便缓缓地笑开了。浊世佳公子,笑得如莲初绽,风华绝代。他道:“能得一人如此,此生夫复何求。南疆是一个自由的族落,若是我大周能与此联姻,让南疆归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愿向天下人起誓,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为妻,白头偕老,绝不辜负。有违此誓,天雷轰顶。”
“你们……你们……”官皇后尾音抬高,“是铁了心了?”
康顺帝沉吟道:“这个说法,尚且说得过去。只不过让官国公痛失一女,让皇后痛失亲妹,是委屈了一些。”
官皇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康顺帝,道:“皇上这是何意?难不成……皇上同意了?”
“况且”,太子殿下伸手入怀,取出一方白巾,上绽开了红梅朵朵,“小离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杀手锏,委实够犀利。
霎时官皇后看见白巾上的落红,白着脸就不吭声了。
朝阳缓缓升起,阳光俯照大地万物祥和。太子殿下牵着官向玉的手,双双出了康顺帝的寝宫。官向玉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仿佛度过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关,而太子殿下则心情万分愉悦,唇畔带着春风得意风【】流婉转的笑。
此时此刻,官皇后正在康顺帝那处生闷气,康顺帝得好好开导开导她。
官向玉走了一段距离,忍不住抬了抬眼帘偷偷地瞧太子殿下两眼,看到他笑时自己心中也很圆满,抿嘴也偷偷乐呵了一阵,然后懵懂地问:“烬师父,方才你跟我姊姊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