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的风景也很美,不同于周国的温柔水乡,它自有它的一番风骨和特色。塞北群山绵延,草地开阔,一入春,青草地伸展不绝极为青翠。
只可惜,官向玉都没有机会去塞上走一走。她到现在,还是连骑马都没学会。胡国这边,女子可都是会骑马的,豪爽,干脆。
呼延西扬喂她喝药的时候,药物的作用刺激得她的头锐利的疼痛。她皱皱眉头,回想起初入胡国蚕髓蛊发时,自己疯狂的光景,她每日都要拼了命地去寻找脑海中的夏胤,每日都会从早念到晚她爱夏胤,直到自己的身体被彻底地拖垮耗尽。
官向玉喝完了药,毫无生气地笑笑说:“西扬,你知道蚕髓这种蛊吗?”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虫子钻进了这里,会吸附在脑上,产卵,再生出许多的小虫子,然后把我能靠以存活、靠以思考的部分吃光,我就会死了。”
呼延西扬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道:“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官向玉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我害怕他会难过。”
呼延西扬道:“当初说你是周国的奇女子,现在我收回那句话。你就是一个蠢女人。”
“我再蠢”,官向玉笑眯眯地,仿佛真的变得坦然,“你还不是一样喜欢上了我。西扬,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多的份儿上,你再帮我做件事情,等将来我烬师父知道我不在了以后也才不好找你算账。”
“什么?”呼延西扬顿了顿,“送你回周国?”
官向玉道:“你送我去南疆。”
周国樱桃最甜最红的时候,大周国的皇帝夏胤着了一身玄色轻袍,骑着一匹千里良驹,从京城赶到上千里外的胡国。
他只是想去看看,那个倔强的女子在胡国有没有好好地生活。他只是想去给她送这一年最红的樱桃,他知道她喜欢吃樱桃。
可是,夏胤没能见到官向玉。他被呼延西扬拒之门外,不是不让见她,而是她已经不在胡国的宫城里。
彼时呼延西扬站在皇城上,垂眼看着城下骑马的王者青年,道:“五年期限作废,我已放她自由。她走了。”
夏胤勒马而问:“她去哪儿了?”
呼延西扬抬眼看了看远处苍茫的青原和山峦,道:“她说你一定能找到她,在一个地方等你。”
夏胤当即调转马头就走。呼延西扬便又笑道了一句:“一个是蠢女人,一个混账,你们俩在一起,还真的是绝配。只可惜……”
后面的话飘散在风里夏胤没有听清楚,只道:“你要是敢骗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一骑绝尘,眨眼就已跑远。
“只可惜啊。”呼延西扬那一句叹,不知是在叹他们还是在叹自己。
夏胤说,等家国平定了,他想带官向玉去四处游玩,要走许多地方,去看秀丽的山水,去体味独特的风土人情。官向玉说,她想带他去南疆,看外公。
夏胤一直记得,他们要去南疆,看外公。
这一双人,这一世很短。却活到了彼此的心里,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最终夏胤马不停蹄地去到了南疆。南疆的男女衣着与大周不一样,看起来热情洋溢。可是当他一个外人进入他们的土地时,族人们都静了下来,说话的不说话了,行走的停顿了脚步,都异样地看着他。
有人去把南疆的族长请了过来。那位苍老而冷厉的族长站在夏胤面前时,夏胤试探地道:“外公?”
族长眼神一恸。
夏胤一喜,总算是找对了地方,又问:“小离儿呢?我来接她。”
族长杵着龙蛇拐杖,转身就走,道:“你跟我来。”
族长递给夏胤一封信,夏胤展开来看,脸色发白。
那是他小离儿写给他的信,一手工整漂亮的小楷。小离儿说,她这几月过得很好,呼延西扬没有把她禁锢在皇城,许她在胡国的许多地方去游山玩水。她说,她只是时不时才会想起他,她恭喜他当了皇帝,说以后后宫美人三千定能有一人得他心。
她说,她不喜欢烬师父了。烬师父忘了她吧。
她那样轻描淡写,状似一点也不在意,可是看信的人却疼到了心窝里。夏胤抬头定定地看着族长,他怎会信这信上胡说,道:“她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