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爬升过程中,一号发动机基本都在保持大推力。因此,飞机的侧滑是非常明显的,需要输入极多的左舵舵量。有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交操纵仅仅限于驾驶盘,而舵还是控制在自己这边的。不过,徐苍知道大卫也是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操纵功底肯定是没话说的,于是也放心地将方向舵也交了出去。
现在就是大卫一个人全盘操作飞机了。
一开始,大卫是觉得徐苍有些累了,想要将操纵交给自己,从而稍稍歇息片刻。然而,大卫在操纵之间瞥见徐苍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很明显,徐苍并不是喜欢将情绪掩藏在心里的人,从他的脸上是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活动的,比如他对此刻飞机状况的评估。
“徐苍,刚才施耐德说的是真的?”现今的操纵负荷对大卫不大,他可以分出大量的精力来,然而,真正的负荷在于徐苍的表现,他怎么感觉徐苍的压力也很大?
就在刚才,施耐德提及徐苍大量放油还有别的考量,比如为坠毁做准备。
当然了,大量放油以便让飞机单发升限更高,但是也没有必要将油放到就剩一吨多,这就意味着飞机差不多就只有一次进近机会,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删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苍认为飞机有很大的坠毁的可能性,提前将燃油释放掉,以防止坠毁后发生剧烈的爆炸。
不然,数十吨的航空燃油一旦爆炸燃烧,那产生的危害是难以想像的。
一般来说,做到这个地步上,飞机就已经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大卫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但是没想到徐苍的预计比自己更糟糕。
“你对机翼断裂没有一点儿办法?”坐在后面的施耐德心头也是一紧:“雅加达那次你都能落下来的。”
徐苍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张合着自己的左手,那种不适感开始出现了。
医生曾经说过,徐苍左手上的异样感觉大概率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因为各种检查都反馈出徐苍的手部神经并没有问题,而且恢复得很好,在正常情况下依旧可以完成极其复杂的操作。
那种异常的感觉却又是真实存在的,不管是第一次无法感知到温度,抑或是后来在洱海进近时,那种无法人机合一的不畅感。一次或许仅仅是意外,但是两次,三次就不是了。删
现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
刚才徐苍在抓着驾驶盘的时候,此前洱海进近所遇到的情况又袭来了。
表面上,他依旧可以完成飞机操纵,甚至很多普通飞行员无法触及的顶尖操纵。但是,徐苍知道他已经跟飞机无法达到某种和谐感。在大部分时刻,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徐苍的技术已经到了圆润无暇的地步。
可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这种不和谐感就是阻碍他成为奇迹的罪魁祸首。
徐苍是可以复制的吗?那当然不是!
飞行技术是可以复制的吗?是的!
说到底,飞行一个熟练工种,如果付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那大概率就可以将自己的技术打磨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地步。删
那些飞了几十年的老教员单纯在技术层面上真的比徐苍差很多吗?
可是,优秀的飞行员很多,但是徐苍只有一个!
因为他就是天生的飞行员,从航校时期第一次握住塞斯纳152的驾驶杆的时候,徐苍就能感觉到他的思维,他的想法,他的感知能跟飞机心意相通。在别的学员还在练习最基本的操纵动作时,他已经能够完成尾旋改出等复杂的机动动作了。
所以说,徐苍飞行从来靠的不是技术,而是本能,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然而,这个时候他感觉那种本能在离他而去。
“心理压力太大了吗?”徐苍想着。
之前,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左手真的有什么生理性上的不可逆的伤势,所以才出现了第一次无法感知温度以及后续洱海进近的情况。
但是现在,徐苍不是因为左手的问题而是在机翼断裂的巨大潜在压力下开始有些动摇了。删
有一句老话,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儿顶着,徐苍就是那个顶着的高个儿。
别看大卫和施耐德都知道现在的严重程度,但是他们跟徐苍所承担的心理压力是完全不同的。大卫和施耐德潜意识都在依赖徐苍,他们知道自己在机翼断裂的时候肯定不行,所以将所有他们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徐苍身上,自己反倒是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只要有依靠,一切其实就没有那么恐惧。
然而,他们可以依靠徐苍,徐苍能依靠谁呢?
徐苍一个人几乎承担了机翼断裂的所有压力。
他刚才没有胡说,历史上有过极少的水平安定面或者垂直尾翼断裂而成功着陆的。但是,不管是水平安定面还是垂直尾翼损伤所带来的影响远不及大翼。
但凡,右大翼一断,巨大的升力差就能将飞机直接侧翻,而且几乎没有任何反制措施。删
已经站立在飞行员顶点的徐苍来说,大翼断裂的问题依旧是无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