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一下午肖禾都在帮忙改论文,翻不完的页,看不完的字,改的她头大。
临近晚上总算是看的差不多了,她正打算打道回府,就听见办公室里另一头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大,眼看有压不住的势头。
肖禾表示习以为常了,日常一争辩,不是彼时就是此时,关键是五次有三次都得把她带上,她一个文科生——
“肖学姐——”夏俞扭过头扯着嗓子喊,“你来说,我和她简直说不通!”
肖禾正收拾背包站起来准备开溜,又被叫了回去。
她把前因后果大致一听也明白了,还是老问题,薛欣兴有点钻牛角尖,变通性不如那二位,夏俞容易急,一个点不能让他重复三次,不然直接分贝提高,语速加快,萧诚倒没这些毛病,就是表达能力不太强,经常是人懂了,但是呜呜呀呀半天解释不清。
肖禾心道怎么就把这三位搞一起了,真是天作之合。
她还是惯常的开场白,“别急,都别急,欣兴有疑问,夏俞你就好好解释,平时你有问题的时候,欣兴不也很有耐心么?”
“可拉倒吧,薛欣兴的暴脾气,我反问两次她就直接动手了,不懂?打到你懂为止!”
说着两人又要争起来了。
“行了行了,”肖禾看了一下午那大怨种的论文,头昏的不行,“再吵各自回宿舍去,冷静下来再回来继续学习。”
司湳刚走过来,就听见这么一段对话。
大概是有些闷,门没关,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门口没再继续走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人都闭了嘴,肖禾缓了缓接着道:“在学习和合作的过程中,争论是必要的,但争吵不是。”
司湳听着,兜里的手机忽地连续震动了几声,声音贴着衣物闷闷地传出来,他掏出手机,抬眼看向办公室里的人。
几个人都没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他转身向楼道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再回来时几乎听不到3o3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但灯还亮着,门也开着。他走到门边,看到几个人还在之前的位置上,有点惊讶。
肖禾正拿着平板在三人旁边说着什么,声音不高,神情很专注。
这个时间楼里几乎没什么人了,除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以及保卫室大爷检查关灯和锁门的声音,再没别的动静。
因此尽管肖禾声音不大,司湳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还是听得清晰入耳。
“从毕达哥拉斯的万物皆数,数是宇宙万物的本原,到莱布尼茨的上帝是完美的数学家,不管是数学家、哲学家还是普通人,人们普遍对抽象宏大有一种固执和崇拜,也就是说以一种统一的、固定的模式来认识世界,这个模式可以是一套理念,一个公式,甚至是一个假设,但我们都知道,这与万事万物的差异性和具象性并不相符。”
肖禾拿开平板,“我们会疑问,这需要考虑么?就像是,上帝存在需要证明么?”
她语气很柔,并没有随着疑问扬高声调,就像在娓娓道来一个久远的故事。也许是和性格有关系,有的人在讨论时带着一种天然的强势和压迫感。肖禾不同,她不激昂,也不高亢,在缓缓叙说中让人不自觉跟着她,看着她。
譬如现在立在门口的司湳。
“如果人类不是宇宙中心,生命体不是绵延不绝的,上帝和神统统被驱逐,那么历代人坚信不疑的和力图证明的信仰支点又是什么?历万劫而长存,最终仍归于无意义的原点状态,即使是数理逻辑和程序运算推演出来的非对即错,也陷入了不可调和的永恒对立。”
肖禾淡淡一笑,“是不是在想,这样的思考有意义么?当你这么质疑的时候,意义就已经产生了。用证明补充证据,用结论推翻结论,你们是麦哲伦和哥伦布,去航行,去发现新大陆。”
“学姐,那你们呢?”薛欣兴问。
肖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哲学家最擅长反思。”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