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司湳问。
“老祖宗说,吃鱼翻身会翻船,不吉利。”肖禾一本正经。
司湳忍俊不禁,“那你知不知道,老祖宗的后代新创了个词叫咸鱼翻身。”
“有时候祖宗的话还是得听一听的。”肖禾坚持。
两人的筷子还在僵持着。
司湳本想问不翻怎么吃,话出口就成了:“肖同学,作为一个哲学专业的学生,不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
“我是啊,”肖禾回答的理所当然,“所以我来翻。”
话落,她夹起鱼尾巴,利落地给鱼翻了个面。
司湳怔了片刻,他看着对面的人很自然地剔起了鱼刺,一时间一股难言的思绪涌上心头。
“怎么不听老祖宗的话了?”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问话的语气很淡,却莫名让人觉得情绪不高。
肖禾抬眼看了他一下,瞧见他眉心微皱,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看盘子里的鱼,还是看她正在剔刺的手。
她很识相地什么也没问,放缓了语气说:“大约在八千年前,人类进入了农耕时代,那个时候的人们蒙昧无知、封闭保守。之后的很长时间,人类在自然力量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一切不可知的事物都带着神秘色彩,神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风、雨、雷、电,那是他们敬畏的天和供奉的神。他们想要活,想要吃饱喝足,反抗不了,不敢反抗。”
她把肉整整齐齐剔了下来,把盘子推向司湳,“更别说什么日月星辰、昼夜更迭、天体运行的现象了,这些原理与他们的认知隔着几千年的重重远山,那是当时竭尽所能也翻越不了的观念大山,镇压山顶的是神和天。这就是我们最早关于人类生命和自然现象的认识,那是老祖宗们在漫长的岁月画卷里,一点点从生存的磕绊中总结流传下来的经验。”
肖禾俏皮一笑,“所以有时候出于尊重,听听也无妨。”
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不怕,我研究哲学,这些年和科学大兄弟一道,已经把老祖宗得罪的八九不离十了。”
司湳低低笑了几声,“那你怎么把我排除在外了?”
“你不一样啊,指导论文很烦人的,没准哪个学生的就把你气无语了,所以近来还是注意一下,万事顺遂啊教授。”
她乐呵呵的,像是生活一帆风顺,没有任何起落和浮沉。
明明自己也一地鸡毛,却要为别人求个万事顺遂。
司湳眸光沉沉,牵着嘴角笑了一下,好半天低头吃着饭都没再说话。
鱼挺清爽,肖禾的蛋糕是越吃越腻,她吸着加冰柠檬汁,终于把最后几口吃光了,抬眼看见司湳正伸长胳膊从她旁边的纸盒里往外抽纸,露出的一小截手腕洁白清瘦,随着撕扯的动作,手背的掌骨分明。
他收手的同时肖禾眸光一动,视线又不自觉追逐着那凸出的腕骨盯了几秒,然后沿着手腕一路看到了他今天穿的白色卫衣。
店里很暖和,两个人吃饭时都脱了外套,他穿着这么白的衣服也能吃的如此优雅淡定。
肖禾是真服。
她在服气的同时又觉得司湳这么穿可真好看,真清爽,像……刚刚吃的鱼一样,清爽。
司湳慢条斯理地擦完嘴,抬眼看见对面的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表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是崇拜还是不满。
还没判断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听见对方痴痴地说:“教授,你这么穿好显年轻啊。”
司湳愣了一瞬,“谢谢你啊,你可真会夸人。”
肖禾绝对是柠檬汁喝上头了,她接着问:“那您……今年贵庚啊?”
……
“鄙人今年28。”
“才2…2…28啊?”肖禾的嘴卡的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怎么,不像么?”司湳问。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么年轻就这么牛了。”
肖禾震惊,人家28就已经毕业且工作了,同人不同命啊。
“嗯,你努努力也能在这个岁数毕业。”司湳穿上外套,泰然自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