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脸上清晰可见地写着一个“怕”字。
韩玉娘看得真真的。他在怕什么?八成是怕这孩子会是自己的累赘和麻烦。
“你少蒙我!岳红琴是花船上卖身的,她的孩子怎会是我的孩子?你分明是血口喷人!”
韩玉娘闻言目光冷了下来:“七年前,你是不是在那艘花船上认识过一位名叫岳红琴的女子,而且,还给她留下半块玉佩。乔念儿今年六岁,她们娘俩一直在等着你回去找她们……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似乎没这个打算。”
他要是真惦记他们母女,怎会成为翰林大人家的上门女婿。他现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据说还有个厉害娘子……估计早就把岳红琴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时间,韩玉娘突想起岳红琴那张悲伤又消瘦的脸。真是可怜……难得她一片真心,痴痴地等了他那么多年,终究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乔家安恼羞成怒道;“那孩子不会是我的孩子。你们分明是来讹我的?一个艺妓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说是我的?简直是侮辱乔家安的名声!那个岳红琴,她的客人多得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们随随便便找个孩子,拿块玉佩,就来糊弄我?哼,分明是想要讹我!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一个人越是心虚,越是话多,越是嗓门高。眼前的乔家安,便是如此。
原本,韩玉娘还想着他是秀才出身,学过圣人道理,不该是那等无耻无义的小人。结果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呸!
“岳红琴拿这玉佩出来编故事,不就是要银子吗?要多少银子,你们这帮人才能闭嘴走人,还有把玉佩还给我。”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想,大不了自己认倒霉,拿点银子出来了事。不管怎样,那半块玉佩,他一定要拿回来才行。
韩玉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她和六福对视一眼,只觉跟这种人真是无话可说。
韩玉娘轻笑一声:“我们一两银子都不要。不管你信不信,念儿是你的女儿。”
多说无益,她留下这话,便带着六福转身走了。
乔家安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这是什么意思?
乔家安有心追上去问个清楚,又怕街上的人认出自己,只好攥紧双拳,暂时作罢。
乔念儿等在远处,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韩玉娘牵起她的手,微微而笑:“念儿,他不是你爹,咱们找错人了。走,咱们回家了。”
她无心骗她,只是觉得像乔家安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为人父。
念儿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她先看了看韩玉娘,又回头看了看乔家安,默默地低下了头。
六福心中实在气不过,便又转过身去,瞪着乔家安,往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
亏他还是个念过书的秀才,什么玩意儿啊?
韩玉娘带着念儿回了家,让翠儿好生照看她,不要多嘴。
六福跟过去回话:“少奶奶,那姓乔的,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韩玉娘心里也有气,只能喝茶缓缓。
这种事,光是生气是没用的。那个乔家安现在混得那般滋润,又成了亲,又做了官家女婿。他是不会认下这个女儿的。
“少奶奶,要不要小的想想办法,给他点厉害看看?”六福实在心疼念儿,有心想为她出出气。
韩玉娘听得摇头:“不可以。不要莽撞行事,他到底是官家女婿,背后还有那翰林院的岳丈在。他不认念儿就算了,让她留在黄家,也是好的。”
她当初答应过岳红琴,若是找不到念儿的生父,自己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只想帮人,并不想招惹麻烦上身。这里是京城,要提防小心的事情,多得数也数不清。
六福也是一时冲动,忙点头道:“少奶奶说的是,跟着那样一个不靠谱的爹,还不如跟着少奶奶您呢。”
说话间,黄富贵从外间进来了。
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担心韩玉娘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
夫妻俩面对面坐下来一处说话,韩玉娘也没瞒着他,照实直说。
黄富贵听了,果然也不高兴了。
韩玉娘握着他的手道:“算了,就让念儿留在咱们家吧。等她娘熬出头了,过来找她,好歹她们母女还能团圆。”
黄富贵见她主意已定,只叹了口气道:“那就依你吧。”
那孩子实在怪可怜的,索性也不折腾了,往后更不用再指望她那个没用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