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沈长乐将书扣在桌子上,微蹙了蹙眉头,问道。
“听说二太太让人收拾了四少爷的东西,要把他牵到前院去呢,”春柳轻声说。
沈长乐点了点头,沈如诚今年都六岁了,按理说是该不该再在内宅里住着了,到前院去住,也是应该的啊。她有些不解:“不过是牵个院子罢了,这又什么好闹的?”
“韩姨娘不让,说二太太是怨怪二姑娘,这会是存心要让他们母子分别呢,”春柳都忍不住啧啧了两句,要说这二房也太不像话了点。一个姨娘就敢这般和正室闹腾,这上头还有老太太在呢。这想想在福建那会,韩姨娘还不知地多嚣张呢。
沈长乐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二婶总算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沈兰便是跟着韩氏长大的,瞧瞧如今养成什么样的性子。这会让四弟搬出去,请了先生再好好教养,说不定还不会被养歪了。”
那日女学里发生的事情,沈长乐至今都没忘记。虽然她处理地有问题,可若不是沈兰存了害人的心思,何至于弄到如今这个地步。老太太是祖母,不好亲自出手惩治沈兰,可沈长乐始终觉得二婶对她的处罚太轻了些。
这会听到这个消息,也算是稍稍放心,看来二婶还是有法子对付她们母女两人的。
要说韩姨娘最大的依仗,自然不是二叔的宠爱,而是她生的两个儿子。沈如讯因为年纪大些,早已经住到外院去了,这会二婶把沈如诚也迁了出去,隔开了他们母子,韩姨娘的依仗就少了一大半。
先前沈长乐也是听过的,韩姨娘那院子里的吃穿用度,听说比起二婶来都是不遑多让。无非就是仰仗着沈如诚养在她的院子里,二婶也不好随便苛责她的用度,要不然又是一阵哭闹。
没一会,沈慧便过来了。她这几日生病,来的最勤的就是沈慧。两人也都没提沈兰的事情,沈慧只是过来陪她说说话。
“大姐姐,你坐吧,”沈长乐立即起身,牵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沈慧点头,两人挽着手在榻上坐下了,绿芜又赶紧下去准备茶点。沈慧打量了她的脸色,问道:“我看你是真的好全了。”
“可不就是,就是受凉了而已,倒是闹地你们都这么担心,”沈长乐柔柔一笑。
沈慧笑了笑,可是再低头地时候,脸上的笑意都隐了去,“先前二妹妹的事情,虽然你没说,可是我心里却还是过意不去。如今她被娘关在院子里,也不能过来和你赔不是,所以大姐姐替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大姐姐,”沈长乐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大姐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又不是你的过错。况且二婶不是已经责罚了她。”
沈慧还是苦笑了一声,低声说:“三妹妹,你不懂的。”
沈长乐觉得她担心太过,轻笑着说道:“她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便是二叔也不会轻饶了她吧。”
沈慧脸上的苦笑更甚,只低声又重复了一句:“三妹妹,你是不懂的,你是没见过而已。”
还真让沈慧说着了,晚上沈令昌一回来,就被韩姨娘请了去。他刚进了屋子,就见韩姨娘一身雪白衣裳,乌溜溜的头发半披散在肩上,全无珠宝首饰,脸上也未施粉黛,可肌肤却是白地欺霜赛雪,一双眼瞳含珠带水,端地是楚楚可怜。
“老爷,我知兰姐儿做了错事,可她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又受了人蒙骗,她年纪小不懂事,如今也在院子里日日紧闭,”韩姨娘眼泪如泉涌,跪在沈令昌面前,便是急呼道:“可就算兰儿做错了事情,千不该万不该报应到诚哥儿的身上啊,他还没那么小,离了我这个亲娘,可如何是好啊。”
沈令昌刚从衙门回来,就听到她这哭诉,立即不耐烦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今个太太不由分说地让人收拾了东西,说是要将诚哥儿迁到前院去,”韩姨娘泪珠滚滚,沈令昌瞧着她哭地这般凄楚惶然,却是犹如看见了自己的姨娘一般,当初她也是这般无助彷徨的。
他不由心中一怜,心疼地牵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好了,你别哭了,免得哭坏了眼睛。诚儿的事情,我会去问问太太的。”
“老爷,并非妾身不懂事,只是哥儿迁院子这等大事,太太连您都没告诉,可不就是恼了兰儿,才会如此连累诚儿的,”韩姨娘嘤嘤哭诉,沈令昌先前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是这会她一哭,他也觉得陈氏此次行事实在太过莽撞了。
“我知道诚儿不过是个庶子,比不得长房的几个哥儿,可是这会兰儿得罪了长房的姑娘,太太就这般,她何曾想过咱们二房,想过老爷你,”韩姨娘拽着他的手臂,似乎有说不尽地委屈。
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韩姨娘只怕就得落一个诋毁正室的罪名,可是偏偏她是说给沈令昌听的。陈氏是老太太做主给他娶的妻子,而韩姨娘却是他自己看中的,又因为韩姨娘乃是他姨娘的亲侄女,他的亲表妹,所以在他的心底,陈氏到底是不如韩姨娘亲近的。
“好了,诚儿的事情,我会和太太说的,你也别伤心了。”
翌日,沈长乐去上学,待上了马车,就瞧见沈兰已经坐在马车里。
两人这还是自那日起,头一次见面呢,沈兰一想到那日,她怒斥自己的话,便又是羞臊又是气愤。
所以马车之上,谁都没有说话,不过等马车缓缓停下的时候,突然旁边沈兰开口道:“先前的事情,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沈长乐回头看着她,沈兰又继续说:“不过日后咱们还得一起去女学,所以还请你多担待些。”
她可真是忍不住笑了,虽说她活了两世,可真蠢笨成沈兰这样的,她也是头一回见。前一世的时候,大概是她没有和沈兰接触太多,两人也不过是偶尔说说话,后来二叔一家分出去过,她就更不得而知了。
“是吗?多担待什么?担待你的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