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广场上仍旧熙熙攘攘,“龙贤”对抓来的公平党徒的行刑正在持续,引来大量围观的人众。
看懂对面意图的左修权已经先一步回去了。尽管兵荒马乱的这些年,大家都见惯了各种血腥的场景,但作为读书一生的君子,对于十余人的砍头以及近百人被陆续施以军棍的场面并没有围观的嗜好。离开时也将银瓶、岳云等人带离了广场。
“虽然周商此时发难的可能不大,但若是那卫昫文真的疯了,直接派人冲击这广场,你们纵然武艺高强,也未必能跑得出来。”
他看过了“公平王”的手段,在几名背嵬军高手的护卫下回去思考与对方接洽的可能,银瓶与岳云对于城内的热闹则更加好奇一些,此时便留在了广场附近的街市上,等着看看是否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大广场附近的街市极乱,不少地方都有经历了火并的痕迹,部分原是青砖建成的房屋、商铺都已有了极大的破损,岳云与女扮男装的姐姐走得一阵,才找到一处搭着棚子卖茶的摊位坐下。。
“成老师早几次过来,就已经说了,何文父母妻儿皆死于武朝旧吏,后来跟随百姓逃难,又被遗落在江南死地之中,他不会再奉圣命了。左老这次热脸贴个冷屁股,一准无功而返。”
今年十七岁的岳云与女扮男装的姐姐如今同样的身高,但一身肌肉结实匀称,历久了军伍生涯,看着就是阳刚之气爆棚的模样。他也正属于年轻气盛的时候,对于诸多的事情,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而且说起来都颇为自信。
当然,我们或许还记得,在他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就已经是性格直率、充满勇气的模样了。当年即便是被投靠女真的众多凶徒抓住,他也是毫不畏惧地一路谩骂、反抗到底,如今只是增加了更多的对这个世界的见解,虽然变得没那么可爱,却也在以自己的方式成熟起来。
比他大两岁的银瓶微微笑了笑:“政治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何文虽然不喜欢咱们东南,但成老师运来米粮物资接济这边的时候,他也还是收下了。”
“你也说是政治上的事,有便宜当然要占,占了以后,可不见得承咱们人情。”
“你说的是。”小二送来两碗看来就难喝的茶,银瓶挪动茶碗,并不与弟弟争辩,“不过从这次入城到现在看来,也就是这个‘龙贤’今日做的这件事情稍微有些气概,若说其余几家,你能看好哪家?”
“左老如今似乎定了何文与高畅,我可哪一家都看不上。”岳云用睥睨的目光扫视着这片集市,看着来来往往浮躁的江湖人,或耀武扬威或低眉顺目的公平党,“说什么高天王是公平党五系之中最不惹事的,还善于治军,可我看他手下那些人,也不过是一帮痞子,有种与咱们背嵬军对阵,随随便便切了他。至于何文,我赌他谈不拢,虽说谈的是大局,可那何文也是一个人,全家人的血仇,哪那么容易过去,我们现在又不是华夏军,能按他低头。”
“你倒总是有自己想法的。”银瓶笑。
“打赌嘛。”
“赌什么?”
“我就赌……跟何文谈不拢,至于那高畅,何文之后他若是愿意跟我们合作,我自然也没什么话说,虽然我是看不上。”
“你能看得上几个人哦。”
“华夏军我就都看得上啊,就像爹说的,若是将来有一日堂堂正正地打一仗,便是死在了战场上,那也是英雄所为,虽死犹荣。”岳云说着,朝旁边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拳,随后又压低了嗓音,“姐,你说这次,会不会也有华夏军的人来了这里?”
“若是有你要如何?”
“认识一下啊,你不知道,我跟文怀哥很熟的,西南的许多事情,我都问过了,见了面很快就能搭上关系。”岳云笑道,“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与他们切磋一番,又或者……能从中间给你找个好夫婿……呀。”
他这话音未落,银瓶那边手臂轻挥,一个爆栗直接响在了这不靠谱弟弟的额头上:“瞎说什么呢!”
“……说的是实话啊。”岳云捂着脑袋,低着头笑,“其实我听高叔叔他们说过,若非文怀哥他们已经有了妻室,原本给你说个亲是最好的,不过西南那边来的几个嫂嫂也都是了不得的巾帼英雄,一般人惹不起……另外啊,如今也有想将你送进宫里当王妃的说法。不过陛下虽然是中兴之主,我却不愿意姐姐你去宫里,那不自由。”
他坐在那儿将这些事情说得头头是道,银瓶面色愠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胡须都没长出来的小子,倒是桩桩件件都安排好了。我将来嫁谁关你屁事,你要将我这姐姐赶出门去免得分你家产么。”
“爹身上就没钱,你别看他送礼送得凶,实际上一文钱不给我碰,买壶酒都抠抠搜搜的。咱们家穷光蛋一个。”岳云嘿嘿笑,舔着脸过去,“另外我其实已经有胡子了,姐你看,它长出来时我便剃掉,高叔叔他们说,如今多剃几次,往后就长得又黑又密,看起来威风。”
“你起开。”银瓶按着他的脸扭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