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没事就没事,不许多嘴”
“哦。”
沉默。随后小婵的声音小小地传出来。
“……姑爷现在是在忍着吗?”
“……”宁毅睁开眼睛,无言地吐出一口气。
“好吧,我去洗个冷水澡。”
“我带姑爷去。”
“躺下不许动”
“呃……”
“……我知道在哪洗。”
“可是……”
“躺下睡觉”
非常严厉地批评了热心的小婵,宁毅穿上衣服出去,关上门后,方才在屋檐下撇了撇嘴:“小小考验。”走出几步,又耸耸肩,自言自语道:“这么多风浪过来了,我怕过谁……”随后非常豪迈地走去尽头的房间。
不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又有些无言地走了回来,推门进了卧室。小婵端端正正地躺在床铺的里侧,双手交叠在肚兜上小腹的位置,如同木乃伊一般安静地闭上眼睛睡觉。宁毅叹了口气:“小婵,井在哪?没水了,我还得去挑水。”
小婵仍旧在睡,闭着眼睛,过得一阵,声音可爱地传出来:“小婵睡着了”
“……”
宁毅愣了半晌,方才摊了摊手,怎么会有这种集悲伤、香艳、滑稽于一体的夜晚的……
当天晚上还是在小婵的带领下出去找了一条由上方井水流成的小溪流,洗了个冷水澡。当然,要说是小婵的带领也不怎么靠谱,主仆两人偷偷摸摸地出来,没有惊动隔壁院子的耿护卫与东柱,然后籍着小婵的记忆寻找水井,果断扑了个空。
小婵回来这南亭村的时日也不多,大晚上的弄不清楚水井在哪,随后主仆两人又摸了黑慢慢找,找到溪流才让宁毅洗了个澡。由于小婵等在一旁把风,也没什么机会做第二次的宣泄,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自己可能有了黑眼圈。
能够从那边再度返回房间,其实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对于小婵来说,此时或许有两种情绪存在于她的性格里。
安宁的、悲伤的……四岁便被卖入苏府的她,内心早已在苏家安定下来。至于南亭村的这个家,旁人说起那是她的家,家的亲人,她便也每年每年的寄钱回来,带东西回来看看,关照家里的人,叫他们爹爹、娘亲、哥哥、嫂嫂,但具体的认知能有多少,或许也难说得清楚。
近十二年的时间,总共十多天的相处时间,对于这个已经十五岁快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对于往后自己会不会再回到这个家庭,会不会有落叶归根之类的念头,怕是也难说得紧。至少现在来说,恐怕是没多少这样的念头的,她已经生活在苏家,是苏家的丫鬟,要帮苏家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服侍小姐姑爷,这些是理所当然的要务,至于回家,在真正空闲的时候,她或许就会请个假,回来一次。心中到底能有多期待呢?估计也跟办一件必须办但又丝毫不紧迫的小事类似。
如果她的心中能分成两层,比较重要的一层必然是苏家的,而南亭村,或许只是一些点缀了。爹爹过世了,她的伤心也并非是假的,不过,这伤心并不属于比较重要的那一层。就仿佛她在有重要事情去做的时候听了个小故事,觉得感慨或者觉得好笑,然后又急匆匆地跑掉了。
这是宁毅说对她不太公平的理由,不过,这年代的许多人连同小婵在内或许都会觉得理所当然,也只有他能明白,一个人能全心全意地想着自己的时候,这种感情有多珍贵。
有一天,假如小婵大了、老了,觉得生活不好,或许会想起落叶归根这样的词汇,会想起如果当初跟那些家人在一起会如何。不过在宁毅来说,眼下已经不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一辈子这样的词汇,许多年后只是浮云,眼下,还是比较好实现的。
随后,葬礼的第四天……
灵堂吹唱,每日守灵,简单应酬,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由于准备了一些礼单,白日里的时候宁毅便与耿护卫、东柱一块去拜访邻里,一家家的送礼,感谢他们对小婵这一家的照料,然后聊聊天说说话,他身段平易,礼数也做得足,但带有距离感的气质也是有的,拜访之后对方基本是赞誉声一片,宁毅想着要是自己勾引村子里的姑娘家什么的,怕是十拿九稳了,不免有些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