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与鞘口磨擦,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就如同雪花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然而剑身只抽出一半时,便被迫停止。
大供奉的眉梢渐要飞起,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体内的元气尽数喷出。
然而他身后的鞘中剑非但没有继续向外抽出,反而是缓缓收回鞘内。
剑与鞘摩擦的声音静如落雪,却令他心悸难安。
那名戴着笠帽的僧人在夜色中缓缓行来,距离他只有数丈距离。
三供奉的身体无比僵硬,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的仿佛承雪的枯枝,看着那名僧人,往常骄傲的眼瞳里只剩下了惊恐。
那僧人没有任何动作,密林里没有任何天地气息的变化,他只是缓缓走来,便让一位祖庭的供奉剑不能出!
大供奉震惊无比,他想像不出世间有哪个和尚能够拥有这样的手段,转瞬间便猜到了这名僧人的来历,眼瞳剧缩。
帝唐国师?
那名国师?
大供奉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名僧人,看着他温和而坚毅的眉眼,僵硬的身体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潮红一片,枯瘦的五指骤张,遁着密林里飘浮的天地气息痕迹,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
僧人抬起右手掌立于身前,食指微屈,结了一个不知所意的手印。
密林里落叶的骤然加疾。
万片叶似乎霎时间落到了祖庭大三供奉的身上。
那些叶片感知着僧人手印里的无上佛威,向着大供奉衣衫里沉降,变成了无数道无形的绳索,缚住此人。
僧人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慈悲与怜悯,然后便重新抬步,踩着厚厚的落叶层,走过他的身旁,像密林外的湖畔走去。
“今日,拦你三天!”
大供奉落寞地盘膝坐在地面,根本动弹不得丝毫,先前潮红一片的脸颊早已变得无比苍白,眼眸里写满了羞恼与惊惧。
…………云州边境某座高高的城墙上,一名儒服老者挥手驱散身前五丈范围内的雾气,遥遥看着金牛湖北面那片漆黑的林子,神情冷漠说道:“那个道门祖庭的蠢物,愚痴到了极点,小小蝼蚁竟然也妄想涉身洪流,真是令人厌憎。”
“不知此次道门的决心有多大?”
忽然他脸色凝重的看着巷口渐渐现出身影的一个瘦高道人。
走出巷口的那个瘦高老人双手负于身后,身上那件陈旧的道衣无风而飘,脸上的表情如石块般冷漠,而眼眸里却流露出无穷的暴烈痛苦的神情。
儒服老者在瘦高老人出现的瞬间,脸上的神情凝重而复杂。
那名穿着陈旧道衣的瘦高老人,伴着微风落叶,从巷子那头缓缓走了过来,衣着寻常,只有简单的道髻表明着他的来历。
儒服老者看着他,平静行礼道:“见过晓梦掌教。”
瘦高老人正式道教祖庭天宗第现任掌门何晓梦。
瘦高老人神情平静,还礼道:“见过大儒。”
漆黑的夜色中,似乎只剩下了两人。
瘦高老人看着儒服老者,说道:“殊为不智。”
儒服老者面色平静说道:“何解?”
瘦高老人说道:“云州在帝唐算不得多大,让与我道门也可,何必如此”
儒服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每一片土地都是属于帝唐万千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