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悦意说得好好的,要稳妥行事。可第二日一早,她还是早早来到了左云的院子。
今日,悦意依旧穿着她那身如火鸡一般炫目的衣服,赛雪的肌肤上抹着一层厚厚的白粉。
左云不动声色地把悦意请进了外屋,对她一脸连厚粉都盖不住的疲倦好似恍若未见。
“来这么早,怕是还没有用早饭吧?”左云说着,就给悦意乘了一碗白粥。
“可不是。”悦意顺势接过左云递来的瓷碗,朝里屋望了一眼,不置可否地说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欢儿还睡着吧?”
“嗯!”左云点了点头,也望着里屋的方向:“这孩子昨日没睡午觉,让她多睡一会儿。”
闻言,悦意也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喝起了粥,只是一直食量颇大的她,今日只进了半个馒头。
“可是在忧心王家的订单?”左云见状,故作担忧地问道:“你要实在着急,不如今日我们就过去先探探口风!”
“嗯。”对此,悦意倒是没有异议,闻言,立即迫不及待地起身:“那我马上去准备马车,你吃了饭收拾妥当,即刻就过来。”
“这......”左云脸上立即显示出点为难:“可欢儿还没起床,我把她收拾妥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啊!”
“你还要带欢儿?”已经走到门口的悦意脸上有些惊讶,语气也是难得的责怪:“都这时候了,你还要不知轻重的把孩子时时带在身边?”
悦意还从未对左云说过这么重的话,左云一时也没有回过神来,一丝尴尬的笑意挂在嘴边,左云不知道悦意到底在着什么急。
想是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悦意补救似地冲左云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太过牵强,越发显出她的焦躁。
“我知道你着紧孩子,走哪儿都带着。我也不是说不能带欢儿,只是,我们终归是去谈正事,带着个孩子,人家看了也不像话是不是?”
悦意听着像是在劝左云,可语气已经带了哀求,左云不好拒绝,但又着实不放心把欢儿一个人放在家里,两边为难中,她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或者让小六先同你过去,等我把欢儿收拾妥当再另雇一辆马车过来,你看如何?”
左云想着悦意执意要自己一路无非是因为这些点心都出于自己之手,带上自己方便同闻香居谈判,而小六现今已经有了些火候,先去应个急,问题应该不大。
“不行。”悦意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事非你不可,小六去有什么用。”
左云本想要开口解释,却在看到悦意一脸的坚决而住了口。悦意对此事表现的太过看重,让原本就心存怀疑的左云更加笃定。这个徐州王家对悦意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非得拉着自己又是什么原因?
不想拂了悦意的意,也想趁此机会打探悦意的用意,左云装作迟疑了一番,就对悦意说道:
“也好,那你先去准备,我随后就过来。”
出门时,左云忍不住又回屋看了一眼欢儿,此时,欢儿睡得正香,满脸的稚气让左云禁不住会心一笑,其实,比之欢儿舍不得左云,左云更舍不得欢儿。自来到异世以来,只有在欢儿面前,左云才能放下全部的防备,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己。
去怡红院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左云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悦意却是因为见着左云的沉默而不敢说话。
到底是悦意不让左云带欢儿觉着理亏,两人这样沉默着也不是个事,有些勉强地牵起了嘴角,悦意笑着说道:
“也就是分开一会儿,看你那样子还以为我逼得你们母女生离死别呢?”
“呵!”左云闻言也笑了起来,顺势给悦意了一个台阶下:“我们没有分开过,自然是有些舍不得。以后等你当了母亲,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情了。”
“母亲?”悦意的声音突然就高了上去,眼中顿时就染上了一抹无法掩饰的冷意。接着,悦意像是被自己吓到那般敛了神色,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缓缓说道:“并不是所有母亲都如你这般看重自己的孩子。”
悦意从未在左云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往事,而且是这样不愿多说的神态,所以,左云也没有不长眼地多问,干笑了一声,把话题转到了闻香居上。
感激地看了左云一眼,悦意并没有回话,顺势把头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索性闭目养神起来。
为了显示富贵,悦意特意在今日穿着的那身红裙的裙边上镶了金边,以往看起来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现在蜷缩成一团,在那件红彤彤的衣衫映衬下,看来更像是偃气了的火鸡,让她显得格外滑稽。左云看着悦意虽然闭着,仍旧不安地跳动着的眼皮,想着她今日好几次无法掩饰的失态,心中突然就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怜悯,几乎忍不住就想要把悦意叫起来。
可自己要以怎样的立场面对悦意?就怕是真的把她叫起来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吧!
自嘲地笑了一下,左云就低下了头,其实她早该认清同悦意的关系,即便有那么些总是萦绕于心的惺惺相惜,有那么多点滴相处的无间默契,可两人一开始就选择了站在对方的对立面,各自无法割舍的牵畔,以及永远无法坦诚相待的相互欺骗,都是横在她们彼此之间无法逾越的一条鸿沟。
随着马蹄着地的哒哒声,车马离闻香居也越来越近,此时,悦意已经睁开了眼睛,顺势便撩起了马车上的帷幕,向外看去。
顺着被撩起的帷幕,左云也随之看了出去,但左云的视线还没有真正放远,悦意却突然放下了帘子,本就涂着白粉的脸更是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怎么了?”左云担忧地问道。
悦意却是没有回话,麻木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被发现了”,就让赶车的赵三回怡红院。整个人更是像失了全部的力气那般,直直地倒在了身后的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