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心中有自嘲,嘲笑自己如今可真是个懦夫了,不敢认她便罢了,还总这般有顾虑,也难怪小白会鄙夷他。
朱砂本想问可是与他妻子一齐的回忆,但终是没有问出口,即便她想知道,可她却知道什么话当问什么话不当问,她虽未念过书,但道理还是懂。
“大人今夜去缕斋……可有遇到麻烦?”朱砂没有问关于君倾他的过往的事情,但她不愿意沉默,便寻了其他的问题来问,只是她问得有肯定,她肯定是君倾到缕斋去走了一趟,而不是由人代劳。
“没有。”就算有麻烦,他也不在乎。
“丞相大人,请恕民女多言。”君倾虽说没有,但朱砂心中仍有不安与愧疚,倘若如上次那般遇着危险,当是如何办?
“民女恳请大人日后出府时能让民女随行左右,民女的身手虽算不得上上乘,但也能保护大人一二。”
朱砂对自己的身手有着当有的自信,然君倾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的好意,神情淡漠得好似当她是玩笑一般,“不必了。”
“丞相大人,民女——”
“我身边不缺人保护,就算缺,我君倾也还不需要女人来为我当盾箭。”君倾的声音有些沉,还有些冷,“朱砂姑娘的双手,并不适合握刀。”
他不需要她来保护他,而当是他来保护她。
君倾的话让朱砂险些切到自己的手。
只听君倾接着道:“若朱砂姑娘真想还恩,那便代我多陪陪阿离,阿离有多稀罕姑娘,姑娘当是看得出的。”
他已经将她带进了危险之中,他不能再让她跟着他往更危险的地方走,她只要陪在阿离身边,当一个寻常的女人便好。
忘了过往,她的双手便没有血腥。
忘了过往,她的身上便没有罪孽。
忘了过往,她就只是个寻常的女人。
她说过,若她不是个杀手,当多好。
她说过,若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当多好。
她还说过,她想做个双手没有血腥没有罪孽的人。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
所以,她不需要想起。
续断公子说得对,她永远都不会想得起他想得起过往,这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如今他只需要做的,便是待到合适的时候将阿离与她送离帝都,趁她还未对他生出情感来之前。
她不会再对他生情了吧,一个已经完全忘记了过往的人怎会两次都对同一人生情。
更何况,他早就不是她初见他时的那个阿兔。
她如今对他,之所以会生关切之意,不过是因为他于她有恩。
仅此而已。
“民女——”朱砂还想再说什么,君倾却打断了她,“朱砂姑娘不必多言了。”
“……是,丞相大人。”
朱砂嘴上应着恭敬的话,心下却有些恼,是以将案板切得梆梆响,然后将那切得乱七八糟的面条胡乱地扔进了锅里,心道是反正他也看不见,管她煮得卖相是好看还是难看,只要味道没差就行。
可朱砂还是稍微高看了自己那么一点点,因为她做的东西,味道可从来都没有好过。
现下这一碗擀面条……也一样。
君倾才吃了一口,当下便想吐出来。
然他面上却是面无表情,既不表现出难吃,也不表现出好吃,只是对朱砂道:“朱砂姑娘今夜在宮宴上也未吃什么,现下当也是饿了,坐下一齐吃吧。”
朱砂自然是婉拒了,因为她看着自己煮的面条完全没那食欲,可君倾却已拿了个空碗过来,走到灶台边亲自替她盛了一碗,真是让她不想吃都不行。
唯一让朱砂觉得顺心的,便是能坐在君倾身旁近距离地看他的眼睛。
然后一口面条入嘴,朱砂险些喷出来,一张脸都快绿了。
这什么味道,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