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小人物的小心思
丘余被方解这一句白痴说的一怔,随即懊恼的抬起手要拍那张椅子。方解摇头道:“可别拍坏了,这是公家的东西。万一因为先生您这一时之怒,再给我加一条罪责我找谁哭去?”
丘余怔怔的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默然了一会儿问道:“你就这样认命?”
方解在石床上躺下来,看着屋顶语气平淡的说道:“或许您不了解我,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任命的人……但,到了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哭闹?吵嚷?叫骂?砸东西?”
“呵呵”
方解笑:“先生,我初醒来的时候心里确实很愤怒,与在半月山上刚刚想通了这件事的缘由时候一样的愤怒。看到面前坐着一个穿飞鱼袍的家伙,第一反应就是掐死他。可转瞬之后我便平静下来,放弃了掐死他的念头。”
丘余问:“因为你心死了?”
方解摇头:“因为我确定自己打不过他,虽然那是个独臂的家伙,但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得还会被他掐死。”
他将视线从屋顶上收回来,看着丘余道:“在半月山上我藏身于大树上,看着那个佛宗的年轻僧人动手杀了刘爽他们的时候,您猜我当时最想做的是什么?”
“是逃走。”
方解没等丘余回答:“在那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猜出来七八分了。我想逃走,因为我知道自己力抵抗。以前我所面对的敌人只是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家伙,他们背景深厚但我却并没有放在眼里。但这次不同,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大隋朝廷……我拿什么去抗争?拿什么去不甘?”
“于是我想逃走,但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我甩开。因为我知道我逃不走……我的朋友还在散金候府,也正是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散金候吴一道对我这个小人物刮目相看,为什么他会那么好心让我的朋友住进去。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的朋友住在散金候府里……那就是一座监牢。”
“最可笑的是,还是我自己跑去求他……”
方解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就如同先生你们一直在说的那样,躺在这个冷硬的石床上我思考了很久,现原来自己从进入长安城之后的每一天,走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在别人制定好的路线上行走,在别人安排好的生活里生活。”
“很傻-逼的以为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和计划展,其实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别人怎么去抖动那线,我就怎么动,还得意于自己表现出来的各种jing彩动作,自娱自乐。”
方解一直很平静,平静的让丘余心里越的酸楚。
“先生,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已经认命……这个问题我想的时间最长,然后确定自己除了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等着该来的命运降临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没有高绝的修为,破不开这石室。我也不会分身,没办法去救我在长安城里所有的朋友。您知道,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女人现在就在大内侍卫处里任职,她就是我露在身体外面的一个内脏。随时随地,都能被人捅穿。”
“我曾经也一直以为,卓先生那么迫切的想让小腰姐进入大内侍卫处,是真的为她好,是真的看中了她的潜质。原来从那会儿开始,朝廷就已经在布置如何制住我了。为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劳动这么多大人物费心费力,真是难为他们了。”
方解微笑道:“等着吧,这里一ri三餐都有肉,如果我想喝酒的话和外面那些看守说一声,用不了多久就会送来神泉山庄酿造的美酒。我试过,早晨的时候我说想吃我那铺子门口的热汤面和小笼包,他们居然跑了四条街真的去给我买了来……这ri子挺好,这里虽然简陋yin暗,但……最起码我什么都不必担心,我不必想着自己吃饭的时候会不会被毒死,不必担心有人再暗中下手杀我,因为已经到了现在,他们想要杀我的话肯定会很认真的通知我一声,你该死了。”
“谢谢你”
方解温和道:“谢谢你来看我,这就够了。这里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我想和那些看守聊天的时候,他们总会看白痴一样看我。或许他们还会在心里骂我傻-逼,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找人聊天。”
“但我真的想不停的说话,只有不停的说话才让我觉着自己很安宁。”
方解道:“我现在需要安宁。”
丘余鼻子很酸,她转身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方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铁门后面,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屋顶。
屋顶很黑,没有星光月光。
他没有闭上眼,一直盯着那黑暗处。就这样盯了很久,方解忽然笑了笑。没有人看到他的微笑与之前面对丘余时候的微笑截然不同,yin冷,甚至带着些残忍。
……
……
bsp;穹庐
兵部尚书谋良弼躬身将兵部制定的作战方案放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后退了一步垂道:“兵部往各道的文书已经派人送了出去,按照路程的远近计算好了时间派的人,保证各道官员接到文书的时间相差不会过两天。而规定的ri期也是按照路程算计好了时间的,所以各道官员除了立刻着手准备之外再没时间去做别的。”
皇帝似乎不急着去看那作战方案,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一旦朕宣布了,朝廷里反对的声音就会如大河之浪一样汹涌。朕应付这些人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再跟地方上那些家伙再讲道理?他们写好了奏折派人送到长安,朕还要耐着xing子解释,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就有几个月,朕索xing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只让他们按照规定的ri期将粮草补给和兵员全都如数送到西北去,若是迟了,朕就打他们的板子。”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那作战方案拿过来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个东西只是一个计划,但任何一场战争哪里是能按照计划一成不变的进行的?一旦开战,战局瞬息万变,如果朝廷官员一味的按照计划去指手画脚,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在前线的大隋儿郎。”
“臣明白。”
谋良弼恭敬的说道:“一旦开战,兵部绝不会对前方的战局指手画脚。大将军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臣不会去参与。长安城距离西北边陲遥遥万里,等消息到了长安之后早就已经过时了,若是再按照这个消息去指挥什么,必然不是一件好事。”
“你能明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