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说人倒霉,那便是喝凉水的都塞牙。蒋佳月并小群前脚去了街上,后脚便遇上了一人。
张寄。
其实有关张家的事,她就是不想听,也总会传到耳朵里来。
还在江陵的时候,秀才娘子腆着脸来蒋家,便是瞧上了蒋佳月给家里“挣”回来的财产。因张寄读书不成,考了这么些年,还只是个童生,张秀才便想了个法子,不知搭上了什么人物,买通路子要给自家儿子举孝廉。
举荐孝子廉吏,本是为官正途,奈何却成了不少人钻营的歪门邪道,但凡出得起钱财,便能得一个名头,此后和秀才甚至举人都是一应的,免了赋税不说,甚至还能正儿八经地做官。
只是凭张家的家世,为着一个孝廉的名额都砸锅卖铁了,若还想再进一步,只怕难了。
这是蒋大郎的原话。
蒋佳月最听不得这家人的事情,闻言扭身走了,“就算他做了天子脚下的官,又与咱们家有什么干系”!
没成想,竟一语成谶,居然会在京城碰着张寄,还混了个人模狗样出来。
但见他脚上穿着朝靴,带了瓜皮小帽,身上的紫色绣富贵的长马褂,竟也成了七品的承事郎了。
“哟哟哟。”蒋佳月本没有在意,只是随着小群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还跟了朱三在,张寄却眼尖,腆着越发圆润白胖的身子就凑过来了,“这不是佳月妹妹么!”
“什么人!”朱三最是殷勤积极,一下就冲上来挡在了前头,上下打量张寄几眼,面上的不屑掩都不掩,翻着白眼道,“什么肥的瘦的也敢挡着道,快滚!”
张寄脸色一红,接着又是一青,许是猛然一下到了如此身份,颇有些自命不凡,顿时就怒气上涌,抬脚就要踹在朱三身上,“狗东西!哎哟——”
这朱三乃是常年被陆长风踹的,早已练了一身的本事,平时不敢在陆长风跟前显摆,今儿如何会被他得逞?身子一闪,人就躲了开去,只是可怜了张寄,本来就胖,这一下没踹着实处,脚下一空,整个人当场就立着劈下去,疼的嗓子都哑了,“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却只听得见气声。
“不要脸的骚蹄子!”他疼着疼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约莫是不记得上次被她教训的事情了,这会儿又恨上了蒋佳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贪富攀贵的贱货!不过做了人家的小倒张狂起来,不过是个爬床的下贱人,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哼!等着吧,别说你,就是整个陆家,也……”
他说着,忽地住了嘴,狠狠地道,“到时候,你要是哭着喊着求给我擦鞋,小爷我还能考虑考虑。”
蒋佳月早已知晓他是个泼妇的性子,本没放在心上,听到最后几句,不禁睁大了眼,心中一惊,仿佛被一张巨网拢住,透不过气来。
她止住了要上前的朱三,转身就走。
“吵什么吵?”有人却从一旁的酒楼里出来,打眼一瞧,又是个熟人,杨青。
建陵那一回,只觉得眼熟,却没认出来,后来她仔细想了想,便记起来,曾见着他与王曜混在一起,难怪总觉得面熟。
没等她说什么,张寄已止了骂声,从地上爬起来赔着一张笑脸,“杨大哥,让您久等了,小弟正要进去,没想到却碰着老相好,耽误了。”
他唯唯诺诺地,难听话都收了起来。
杨青闻言,脸色都变了,冷冷看着张寄,“瞎了你的狗眼,这位可是陆大人的……”他意味颇深的顿了顿,像是全然不记得以往的事了,笑着看她,“蒋姨娘,失礼了。”
蒋佳月笑笑,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一瞬,一个渐渐明晰的猜想,慢慢浮现在她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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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寄?”陆长风玩味着这个名字,眉头上挑。
“是。”朱三满面填膺,“爷,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您的人都敢骂,小的当时就没忍住,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