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办法是好,可是坏就坏在他是卫三。”华鸢倒也耐下心来给她解释几句,“那样的盛名,叫人如何相信?”
青娘想将女儿嫁到一个好人家没错,可是从未奢望过卫家这样的人家,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婿会是长安城名声叫得极响的卫三。哪怕这事是真的,当娘亲的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心,女儿嫁给了卫瑕,怎还有安心可言。何况,青娘也不见得会相信他们胡乱编造出的那些事情。
“我问的不是这个。”引商仍盯着他,“为什么不是卫瑕自己过来?”
华鸢很快哼了一声,“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便宜了他。”
他倒是毫不心虚,说得那般理所当然。
引商无言以对,也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在门边蹲下,“既然明知不成,何苦还要费心费力用这样的法子。”
见她脸上又带了愁色,华鸢也渐渐敛了笑意,走到她三步远的位置与她面对面坐下,“因为我想试一试。”
他沉了沉声,“我一直想这样试一次,在你的父母面前,说出娶你为妻的话……哪怕是顶着别人的身份。”
每当他提起这种事情,引商总是不愿与他多谈,只是这一次她却隐约觉得有些奇怪,那是种说不上来的困惑之感,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想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些端倪来。
华鸢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她,只在片刻之后又说了一句,“姻缘本由天定,你这一世有你命定的姻缘,就算是你娘亲,也无法改变。”
到了最后,引商都没有问他天命注定的人到底是谁。
第二日一大早,青娘果然说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来是她不信女儿的那些说辞,二来是她并不认为卫瑕就是女儿的良人。
她并非市井里那些市侩的妇人,一心想着荣华富贵。卫瑕这样的身世,反倒让她迟疑,忧心女儿的处境。既不能安心,那倒不如不嫁。昨夜之事,反倒坚定了她想将女儿嫁给老实人的念头。
说亲的那户人家已经准备托媒人过来了,引商没法再推托,只能安安分分的留在张家准备出嫁。若不是华鸢曾说她天定的姻缘并非娘亲所选的那人,她都恨不得要去求青玄先生为自己做主了。
青娘这几日的脸色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力气,平日不是在劝她嫁人之后要本分的生活,就是在讲自己与丈夫成亲时的事情。
“你父亲本是富商之子,一次在街上无意间见了我,便托媒人上门求了亲。哪怕家里百般阻挠,他也未曾负过我,成亲之后更是勤学苦读,带我来了长安,想要靠着自己考取功名,让你我过上更好的日子,谁知后来……”说到这儿,青娘便没再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引商也清楚。那时她尚且年幼,父亲就无辜枉死,母亲不被姜家所容,只能带着她继续生活在长安城。
这么多年过去,其中辛酸只有娘亲一人明白。
一想到这些,引商就无法再违逆母亲的意思,而她很清楚母亲心里另一个心结,打定了心思后便拉着娘亲的手许诺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害了爹爹的歹人!”
可是青娘听后却摇了摇头,“这已经是过往旧事了,娘现在只想看到你嫁人。”
看娘亲的神色,倒像是真的不在意父亲枉死的事情了,引商不免有些惊讶。她记得清楚,母亲一向是对父亲枉死之事耿耿于怀,怎么突然就不想为父亲报仇了呢?
青娘也未多言,一心算着她出嫁的日子。
只是就在这桩亲事将要谈妥的时候,那男人的家里也不知听到了什么传言,突然说要退亲。青娘还来不及震惊慌张,邻居家的老妇人又亲自做了次媒,为青娘介绍了另一户人家。这次是平康坊东街的姜家,引商一听这位置,只觉得耳熟,再一想,那不就是卫瑕想要买下的那座宅子的隔壁?也就是那唤作“阿姜”的女子住着的地方。
青娘也忙向那老妇人打听着。原来那姜家小娘子唤作姜慎,是招赘了夫婿上门,父母前两年亡故,家中只剩下一个年纪不算小的叔叔尚未娶亲。论家境虽称不上相配,可是毕竟辈分年纪都摆在那里,若是引商嫁过去,姜家便肯让引商当家做主。
长安城里知道引商本姓姜的人少之又少,可是青娘却心知肚明,也知道同姓不婚的道理,正迟疑着该不该说实话的时候,姜慎却与其舅舅主动上了门。
在此之前,青娘本以为姜慎叔叔的年纪与自己相仿,可是一见了面,才知自己想错了。那人看起来明明才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如同一个读尽了圣贤书的少年人,博雅清冷,不通世故。
这样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着实是太乖巧纯粹了些,让人忍不住在心底啧啧赞叹。
他说自己名为西渡,姜西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