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的,他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先是俯身佯装在听皇帝说话,而后便抬头对几仗以外的宫人冷声道:“皇上吩咐,全部退出正德殿!”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退出去了,走到最后的一个宫女被赵恺喊住,命令道:“你去勤王府传俞大夫入宫,要快!”
那宫女刚领命匆匆奔走,便听得赵恺复又喊住她道:“——提醒俞大夫,别忘了把救命的药带上!”
正德殿外,张全见宫人们全都退了出来,听说这是皇帝的命令,便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担忧和不解。
殿外人来人往,那个奉赵恺命令传信的宫女悄悄离去,并未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不多时太医们奉命匆匆赶来,那些年过半百的老者们急得气喘吁吁,满面通红,张全敲了敲大门扬声道:“皇上,太医求见!”
正德殿里一片沉寂,就在张全急得满手热汗的时候,勤王中气十足的声音才传来:“让他们在殿外候着。”
太医们闻言面面相觑,继而询问地望向张全,而张全也是一脸不明。皇帝的情况有多危急,他方才在殿中看得很清楚,如今太医来了,却为何不赶快让他们进去?皇帝病重至此,还有什么话非得和勤王单独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太医们急得团团转。
张全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忽然将一个刚才退出来的宫女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问:“殿里情况究竟如何?”
“奴婢不知……”那宫女战战兢兢道,“皇上突然吩咐让我们都出去……”
“你听清了?是皇上吩咐的?”
那宫女愣了愣:“勤王殿下说,是皇上吩咐的……”
张全眉头皱得更紧了,盯了紧闭的正德殿大门半晌,忽然疾步走过去,对里面高声道:“皇上,龙体为重,还是先让太医们入殿为您治疗吧!”
殿内赵恺听到张全的话,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心想谅他们也不敢硬闯进来,他必须等到苏岂入宫。
成败在此一举。
龙床上皇帝的眼睛还睁着,那表情多少带了点不甘心的味道,赵恺俯视着那张脸,刹那间对眼前的人——既是天下的君王,也是他的父亲,充满了怜悯。他松开身侧攥着拳头的手,抚过皇帝的眼睛,终是让他瞑目了。
张全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应,心中的疑虑更甚,他是不可能擅闯皇帝寝宫的,这个天下能擅入正德殿又能与勤王抗衡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张全挺直了背脊,转身对一个小太监低声命令道:“去宁王府,请宁王速速入宫来。”
他把话说出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内心刻意压抑的恐惧,原来是如此庞大,他不禁在心里苦笑。
其实不必张全传话,赵恒也知道勤王已在宫中待了近三个时辰,只是张全的传话让他更确信事情有变。
宫中消息传来的同时,他收到了另一条来自暗卫的密报,说是勤王府后门驶出一辆马车,如今正急急地往皇宫的方向去,马车上坐的似乎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赵恒听后脸色一变,立刻招来另一个暗卫,命他将人拦住。
那个暗卫叫云十,正是苏岂孤身去扬州时奉命跟住他的暗卫,赵恒唯恐他把人跟丢,告知过他苏岂会易容,因此他是宁王府里为数不多的、对少年的真实情况有所了解的人。
“决不能让他们入宫。”赵恒盯着云十的眼睛,缓缓道,“你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务必把人带回来。”
“是!”云十单膝跪地道,“属下定不辱命!”
宫中情况有异,而苏岂又急于进宫,赵恒很轻易便推测出事情的缘由。云十走后,他又命手下去给韩修送了信,简单地说明了如今情况,让他立刻带兵围住勤王府,希望以此可以制挟住勤王。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坐回桌案前,将皇帝先前交给他的木匣从上锁的柜中取出,然后带着它离开了宁王府。
半个时辰前,苏岂听到勤王府中下人说,勤王命他带“药”入宫,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皇帝的脉象确实早已经非常危险。他收拾好东西,便上了勤王为他备好的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马车颠簸前进,中途忽然停了一下,苏岂觉得奇怪,正想掀开车帘看一眼,马车又缓缓地向前走了。
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依然未到皇宫,苏岂心中生疑,将车帘掀开一点,却发现驾车的根本不是先前的车夫!
“你是谁?”
云十驾着车转头一看,对上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心道不好,连忙将马车停下。苏岂一言不发便要下车,他不敢硬拦,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纠结了一瞬,终于咬牙一记手刀劈在苏岂颈后,将人打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