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飞机下落之前,妇女又将我呼唤过去,可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提出任何需求。当时我还很纳闷,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她是在看我衣服上的号码牌。第二天,接到了中队的电话,我被投诉了。
“昨天的航班,有乘客投诉你服务态度恶劣。”中队经理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是一个老空姐,兼职飞行。
我立刻明白了,一定是那妇女所为。服务态度恶劣?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徐姐,我……”还没等我开口解释,中队经理打住了我的话。
“情况我已经多方面了解过了,也许是乘客太过刁难,但不管怎么说,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下,毕竟你现在还在带飞阶段,千万别受到处分。”
“我……”我正欲为自己辩解时,中队经理的眼睛告诉我,她认定我了,注定了我这次要背上黑锅。我沉默了下来,心想反正我是在带飞阶段,多个处分也无所谓。
“这样吧,我看这次扣点分就算了,以后注意些。”中队经理最后确定道。
我点了点头,扣就扣吧,反正积分对我无所谓。其实,这时我根本没意识到积分的作用,它是以后降级或裁员的依据。
走出大门,我抬头望向天空,一架架飞机起起落落,就像一颗颗年轻的心在社会中跌撞起浮。
放单检查
日子一天一天,在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消逝,我每天或早出晚归,或日夜颠倒,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这使我有种还未正式踏进别人眼里的天堂,便跨进了地狱的感觉。我的心不断劝慰自己,明天也许会变好,天还是那么湛蓝,云依旧那么软绵,就像儿时手里拽着的棉花糖。
终于熬到了检查放单的日子。放单后也许不会那么辛苦,我心里想。
“哎,今天是你放单检查,要好好飞,别给我丢脸。”在公司值班室里,师傅拍了我一下,很严肃地说道。按照规定,检查放单飞行时,徒弟不得与师傅同班飞行,以免作弊。这里所谓作弊,便是复杂的活不让你操作,只派简单的活让你干。
我笑了笑,我当然会加倍认真,这不仅关系到师傅的成绩,也关系着自己的“钱途”。
说来也巧,今天的乘务长是师傅的好朋友——艾若琳。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不仅人漂亮,对人更是亲切。检查人则是一名资格很老的老空姐,相貌平平,腰粗脸大,她还有一个奇特的名字——黄金娥。听说她父母因为没文化,最初她名字中的“娥”是“鹅”字,亲戚朋友一听,哪有人起名用鸡鸭鹅的“鹅”呢,于是便改成了“娥”字。据说此人十分难缠,一有不顺自己眼的地方,便不会让你轻易通过。今天是我与此人的第一次照面,却万万没有想到,日后她竟然与我瓜葛不断、水火不容。
上了飞机,我比平常更加严格按照程序行事,琳姐心里也很紧张,不时地过来叮嘱我,想必师傅已经打过招呼了。
“一定要谨慎处理事情,也许你还不知道,在她手里能通过检查的没几个。之前有个女孩儿,三次在她手里检查放单,三次都未通过,你可得机灵点。”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发誓,一定得一次性通过检查。好在此次飞行航程不太长,而且就一个来回。我想,仔细认真点,忍忍就过去了。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我却体会到了何谓度日如年,更何况还有一双如影随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好像我是被监视的疑犯。
这时叮咚一声响,16排C座的呼唤铃响了,我赶紧冲了过去。按铃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很年轻,怀中是一个不到周岁的婴儿。
“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我弓着身子,轻声问。
“我,我有点晕机,想问问有没有晕机药。”她单手捂住脑门,表情有些痛苦,看样子的确有点不适应这种高空旅行。
晕机药是机上必备的,我本想直接去拿,可是转念又想,这女人看上去像是在哺乳阶段,这一阶段的人对用药必有禁忌。如果药物通过乳汁进入婴儿体内,势必会对婴儿产生一定影响。
“小姐,请问您现在是在哺乳阶段吗?”我轻声问。
她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小姐,是这样的,我需要跟您说明一下。在哺乳阶段用此药,我怕您在喂孩子奶的时候,药物成分会随着母乳进入孩子的身体,这样也许会造成一些不良影响,所以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不要服用晕机药。”
“可是我头晕得厉害,还有点想吐。”年轻女人面部扭曲,看上去的确很痛苦。
“小姐,您别急,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先去给您倒杯热水,拿条热毛巾和毯子来。晕机药我还是建议您暂时别服用。如果想吐,到时我会过来协助您,您看好吗?”
女人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