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是,汪婆子两个根本没有追上来意思,也没有对方嬷嬷怎样,而是把人抱上了马车,她们婆媳俩跟着上车扬长而去。
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玉仪脑子里有点迷糊了,——难道她们并没打算谋财害命,毕竟这罪名太大了,那是要受官府通缉。或许只是想把自己弄晕过去,然后……,再搜刮东西?这不对啊,她们如何知道自己身上藏了东西?如果知道,也应该先对自己下手才是。
可是她们又把方嬷嬷搬回去,是什么意思呢?
玉仪双手叉着腰,站官道上慢慢喘着气,呼吸渐渐均匀,——猛然间,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是了,毕竟前面还有孔家人等着,汪婆子二人不敢有大动作,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估计她们只是想把自己弄晕了,丢这里自生自灭。至于带着方嬷嬷,不过是为了做出车里还有人假象,等她们追上孔家车队,谁又会没事掀开帘子来看?可是等到晚上住客栈时,汪婆子又该怎么交代呢?
玉仪想了想,突然无声笑了。
到了那个时侯,一大群人等着下车安顿住宿,乱哄哄,只怕她们婆媳二人早就不知所踪。即便是方嬷嬷醒了过来,回想起来,又哪里还找得到汪婆子二人?至于再叫人来找自己,等赶到此地只怕天都要亮了。
而且眼下这种天气,野外熬一夜,即便不死也得脱半层皮,不用说,荒郊野外遇上个什么意外。
玉仪不由扶额,开始怀念起手机和警察叔叔了。
你一直觉得生活有点糟糕,但有一天,却发现还能够糟,——这就是玉仪现心情,往前追肯定追不上,往后退苏州也没有可投靠人,况且就算一直不停地走,回去也是半夜三,就连城门都早关了。
要命是,谁知道路上会不会蹿出个什么人来?
手无缚鸡之力,说就是自己这种人。
可是也不能傻愣愣这里等,一样不安全,还会耽误自己宝贵时间,别等到孔家人找到了,却发现一具冷冰冰尸体。
唯一想到可以暂去地方,就是方才小茶寮。
虽说陌生人不可靠,但好歹还有个运气成分里头,没准儿自己运气好,就碰见一个宅心仁厚呢?未知恐惧,总是比已知可怕一些。
玉仪咬了咬牙,打算先回到小茶寮再说。
一边走,一边琢磨。
今天这事儿是阮氏做吗?可是要做成这么大事,需要花费银子可不会少,至少得足够汪婆子一家生活,否则不值得她们一搏。
阮氏家底已经付之一空,哪里还能随手拿出几百两银子?
玉仪突然想起大太太笑容,古怪似有深意。
难道她以为自己活不成,玉华就有机会了?不由摇了摇头,如果是孔老太爷没倒台之前,玉华也许还有机会,可是现……
江家之所以没像袁家那样,一见孔家落败就退亲,是因为江家注重名声,不愿落个薄情寡义恶名。已经订了亲媳妇,即便家里落败了,江家也咬牙认了,终还是会勉强娶进门。
可是如果自己死了,这么亲事也就光明正大结束了。
江家怎么还可能再来联姻?
或许大太太并不是要为女儿争取婚事,而只是单纯妒恨,自己得不到好,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了。
大太太看来,自己是不会再回去了吧。
其实对于古代女子来说,重要不是身家性命,而是名节,——一个女子孤身呆荒郊野外,且独自过了一夜,想要编造什么流言不容易?甚至不用编,都够被人指指点点个够了。
自己不论能否活着回去,这名节上都有损了。
按照古人想法,自己应该痛哭流涕、怨天尤人一番,然后找个僻静地方,一抹脖子或者跳下河,干干脆脆了结了一生。
所以说,汪婆子她们根本不用亲自动手。
记得早先孔家变卖奴仆时,好些有积蓄奴仆,都自赎了卖身契,印象中汪婆子比较有钱,就是其中一个。今天汪婆子婆媳来帮忙,孔家是要另外支工钱,——也就是说,她们不再是孔家奴仆,只要有钱可以去天涯海角。
而汪婆子,从前又是阮氏身边得力人。
出了这种事情,任凭谁都会第一个想到阮氏吧?
如此一来,大太太便除掉了两个眼中钉。
走了小半个时辰,玉仪由于好久不做运动,腿都开始发酸,好离小茶寮已经不太远了。眼下这会儿,不是分析到底谁是黑手时候,还是先打起精神,祈祷自己不要遇到歹人吧。
其实玉仪身上很有钱,小面额银票也是五十两,不过此刻钱用处不大,反而会给自己招祸。要是随手就是一块金子什么,等于告诉别人,我很有钱,你们都来抢劫我吧!
玉仪正叹气,突然发现路边有一匹高头大马,——先是一惊,怎么没有看到马主人?脑子里立刻勾勒出一个彪形大汉形象,没准儿手里还拿着一把刀。
那马儿一身厚实健硕肥膘,再加上油亮亮黑毛,阳光下格外精神,正低着头喝着田水。玉仪看着看着,居然看出了一份贼胆来,自己前世是会骑马,虽说谈不上马术,但看这马儿脚力肯定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