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岸进了屏柳镇,遇到的感染者果然多了起来,在镇子外围还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游魂野鬼,随手便可以打发。到后来已经是数十上百的成群结队在街头游荡,慧岸也只有退避三舍,绕路而行。
渐渐地来到了镇子的里面,慧岸走近街道的转角处,忽地听到一阵感染者特有的低哑嘶吼和一个压低了嗓子的呼救声。
这是末世降临以来所遇到的第一个幸存者,慧岸的精神立时为之一振。但他前世久历江湖,今世也是饱尝了世态炎凉,对于世道人心的认识极为深刻。他知道这一场大灾变必然导致原本的社会秩序土崩瓦解,那些感染者固然危险,而幸存的人类因为失去了原本的法律和道德来约束,也未见得安全多少。
正因如此,虽然慧岸心中急切见到那呼救之人,脚步却放慢了一些,将十分的警惕提到十二分,蹑足潜踪地走到了转角处,身子贴着墙壁探头出去观看。
入目的情形颇为诡异,即使在这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下,慧岸也几乎笑出声来。
在距离街角三十多米处的路边竖着一根电线杆,有一个年轻男子爬到了电线杆的顶部,手脚并用如同一个大号的树袋熊一般盘抱在上面。在电线杆的下面,围绕着七八个感染者,他们显然没有攀爬的能力,却又不肯放过上面那一大块鲜美的食物,都仰着头紧紧盯着那人,口中发出饱含**贪婪的低吼,脚下一窜一跳的高举双臂抓挠。而上面那人显然已经害怕到极点,但可能是担心引来更多的感染者,所以只能压低声音呼喊着救命。
慧岸并没有着急上前,反正看这情况那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藏在转角后面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四周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提着铁棍走了出去。
正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潜心观察良久终于决定出手后,慧岸便不再有半点拖泥带水。他脚下发力,奇快如风的掠过三十多米的距离,手中铁棍借着前冲之力闪电般连击两下,敲碎了两个尚未来得及转身的感染者的脑袋。
其他的感染者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放弃了电线杆上那人,转身向着慧岸扑来。
慧岸移步换位,手中铁棍吞吐不定,每一击定有所获,三分钟不到便将总共八个感染者全数击杀。
“这位老兄,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还不下来?”慧岸神色自若的站在满地惨被爆头的尸体中间,仰头向着电线杆上那人叫道。
那人早在慧岸出手时便看呆了眼,他能在活动着两万多感染者的镇子里存活至今,自然也有一些经验和见识,却从没想过有人可以凭着一己之力击杀八个感染者。何况看下面这人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显然是犹有余力。
听到慧岸的话,他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是,我这就下来。”一面说着,一面便沿着电线杆溜了下来。
“多谢这位……哦,这位大哥,”那人双足落地后,看着慧岸脚下的尸体,有些胆怯不敢上前,远远地向着慧岸鞠了一躬。虽然看到慧岸穿着一身高中校服,年岁也不大,但凭着对方显露出来的强横实力,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换了一个包含敬意的称呼,“若不是大哥你仗义出手,这次我一定是没命了。”
慧岸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值一提。你……”
“你是白鹿寺的慧岸小方丈?”慧岸的话刚说了一半,那人已经一脸惊喜地叫了起来。如今慧岸头上长出短发,身体发生异变之后,容貌也多少有了些变化,那人又是惊魂甫定,所以直到此刻才认出他来。
“正是贫僧,施主你……”听那人喊出自己的身份,慧岸习惯性地将右掌竖在胸前施了一礼,有些疑惑地打量对方。
那人似乎极为高兴,一时忘了满地尸体的可怕,走上前来比手画脚地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家也在屏柳镇,小时候我们两个都是在镇上读得小学,我比你高三届。对了,后来我在镇上开了一个粮油店,去年你还光顾过一次呢!”
听对方这么一说,慧岸看着这人也有些眼熟了,仔细回忆一下,终于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恍然道:“原来是你,贫僧记得你叫方……”
“方晓东!”那人见慧岸终于对自己有了印象,满脸兴奋地报上名字,挑起大拇指称赞道,“我们认识这么年,却不知道你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不知道小方丈你是那个门派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少林派?”
他这句话本是为了拉近双方的关系而开的玩笑,却不妨慧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施主猜得不错,贫僧的武艺确属少林一脉!”
方东晓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好半晌后才干笑几声,有些滑稽地学着武侠剧中人物的口吻道:“原来小方丈竟是少林高手,难怪斩杀这些丧尸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丧尸?”慧岸指了指满地感染者的尸体。
方东晓解释道:“因为这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和‘生化危机’中的丧尸非常相似,现在人们已经习惯用丧尸来称呼它们了。”
慧岸恍然,随即从善如流地引用了这个名词,问道:“如今镇上丧尸和幸存者的情形如何?”
“非常不妙。”方东晓苦着脸回答,“灾变那日,大多数人都变成丧尸。小部分侥幸没有感染病毒的人也在这些日子里因为遭受丧尸攻击而损失惨重。现在全镇的活人恐怕已经不满五百。”
慧岸虽有预料,却也没有想到情形竟恶劣到如此地步。他眉头微蹙:“只有这么一点人活了下来?大家是否聚集在一起?”
“怎么可能?”方东晓摇头苦笑,“开始倒也有人想过联合所有幸存者的力量来自保。但统属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后来有几个团体为了争夺物资又起了冲突,听说还出了人命,联合的事便再没人提起。”
慧岸心中慨叹,争权夺利这一人类根深蒂固的陋习,即使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竟也大有市场。他又问:“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样被困在这里?”
“说起来实在倒霉透顶!”方东晓立时大吐苦水,“我不想加入团队去给人当炮灰,这些天都是在跑单帮。今天出来找食物,没想到被这群丧尸盯上,幸好小时候爬树的本事还没有生疏,这才能挨到小方丈你来救命。”
“原来如此,”慧岸点了点头,“你可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方东晓脸上都是颓丧之色:“如今所有的通讯渠道几乎全部断绝,幸好有人想到电台可能有运作的,找来收音机仔细搜寻波段,果然陆陆续续地听到一些广播。咱们的国情你也知道,虽然那些广播都把情形往好了说,但大家都自动地打个折扣来听。然后估计出各地的情形大同小异,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这些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小方丈你不如先跟我回去,我慢慢地解释给你听。”
“也好。”慧岸略一沉吟,点头答应下来。
“小方丈你跟我来!”方东晓大喜,急忙转身在前面引路,不过在转过身时,脸上忽地现出一个莫名的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