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的煤油灯光在夯土制成的瞭望塔内不住晃荡,铺在木制桌案上的宽长地图被几个手指不住的点着,塔内不时响起微微的讨论声。
外间还在下着大雨,整个关内却是静声一片。除却那些军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只有值守军士踩过泥水的脚步声音。
刘知俊按着腰间长剑,环顾了一圈瞭望塔内,没有见到李璟的身影。便用手指着地图,向众将规划了几条行军路线,按剑走下高耸的瞭望塔。
果然,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站在廊下,其身旁还站着白日见过的古怪独臂男子。
“殿下。”
刘知俊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唤道。
李璟回过头,见是刘知俊,轻轻一笑,转头低声又对魁木嘱咐了几句,见魁木点头离开后才又看过来。
“如此之晚了,节帅为何还未休息。”
刘知俊大步走过来,两人的身高竟是差不多,处于同一水平线上。
“若不是殿下所在,恐怕在这青泥岭我们可要损失好些将士。白日殿下不欲兴师动众,末将也未好生感谢殿下……”
李璟颇为熟络的哈哈一笑。
“我们大岐的武官,都如节帅如此讲究礼节吗?岐王一直奉大唐正朔,用大唐年号,我做这些不过也只是出了小力。”
刘知俊只是客气出声:“末将本是降将,岐王却依然重用某。为人臣子,得遇明主,实乃幸事。殿下莫要客气,如此一来,咱们取下兴元的把握又添了一分。”
李璟轻轻一笑,隔着渐小的雨幕望着黑憧憧的成片帐篷。
“顺着故道出谷,挡在兴元中间的可还有一个兴州,节帅可有计策?”
刘知俊缓缓点头,沉声道:“有殿下此举,王宗侃得到的消息又要晚几天,末将可让部将伐木造筏,一路顺着渝水顺流直下,奇袭兴元!”
“而在此之前,末将亦能遣人领军围困兴州。当此之后,兴元府一线皆为大岐所得!进可遏利州取巴州,若蜀军来援,只要青泥岭握于我手,即可据城而守。”
“川蜀之北,皆被所制!”
李璟抚掌淡笑,微微颔首:“论领兵之事,一万个李某也是比不上节帅的,但李某也可再为节帅献一小力。”
刘知俊瞪起眼:“殿下是想……”
李璟双手负在身后,瞅着阶下积起来的雨水。
“能少死些人,自然是最好的。”
…………
“如何?谴去利州的信使回来没有?可有带回都统的军令?”
兴州官衙内,一中年武将不住的来回踱步,不时就望向静候在门外的侍从,脸上带着焦急。
门外的侍从只能躬身抱拳:“禀邬使君,并未收到信使回来的消息……”
被唤为邬使君的中年武将只是不住的摸着胡须,单手叉腰停止走动,就欲瞪眼呵斥出声。
外间这时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大步闯了进来。
“使君,瞿司马求见。”
应州刺史邬蕃孙马上一脸迫切:“只管让他进来,莫要搜检了!”
那侍卫只是一低头,然后大步的冒着雨穿过庭院出去。
不多时,邬蕃孙就见一年轻的文人顶着雨水走了进来。
邬蕃孙叉着腰,一脸急切的望向那文人:“文修,如何?”
年轻文人脸色有些灰白难看,顾不得擦身上的雨水就先是出声。
“禀使君,遣去青泥岭的四波探哨一个未回……”
邬蕃孙张了张嘴,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案几旁。
“如此看来,岐军真是打过来了……”
唤作瞿文修的年轻文士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脸色难看的说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