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女出现的时机真是有点可疑,所以萧裂在禀报了朱兴伦拒捕之后,当即就派人去搜寻那个少女,但是这个人就像一缕烟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但这件事,他给赤乌卫内的人下了缄口令。在还没有抓住任何一击毙命的线索时,打草惊蛇这种蠢事,他不会去做。
方清随无视了萧裂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只是短短一瞬,他连刚才露出的那一丝嘲讽也消失了,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淡:“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萧大人,朱兴伦一事,若是没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必定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若是被人盯上了,却连对方的目的,对方是谁都一无所知……指挥使,千万不要等到别人图穷匕见的时候,才知道追悔莫及。”
他说完,微微一颔首:“告辞。”
晚间,方清随回到府内。
书童给他倒茶,低声道:“公子,萧裂是否知道了鱼龙岛,丰南,崇州这三地的消息,是我们的人放出去的?”
方清随淡淡道:“如果他知道,那就不会来警告了。”
书童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想了想,眉头又拧了起来:“但他似乎怀疑上了公子。”
方清随闭上眼,没有说话。
半晌,问道:“朱兴伦一事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动作,还是没有查到?”
书童:“是。对方收理得极其干净,应该是老于此道。”
方清随:“那一晚在龙江渡口截走殷涿的人,也没有查出是谁?”
书童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是。”
他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公子是怀疑……这些人都出自同一股势力?”
方清随没有回答,只是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高枕无忧的时候,就容易去管别人的闲事。还是给他找点事做吧。”
书童:……
他感觉公子这句话里的这个“他”,指的应该是萧裂。但是怎么忽然又绕回到萧裂身上了,他们不是在说那个神秘莫测,同时将萧裂置于鼓掌,还令郑氏吃了明亏的神秘人吗?
私心里,书童对这个人真有些好奇。因为跟在公子身边,见识过他的才智,他对这天底下绝大部分人的脑瓜子都有点不屑一顾,但是这个神秘人,这个只用一句话就从东洲军之围中带走了殷涿,又在不动声色见布置下这一局,将萧裂的赤乌卫当成棋子的神秘人,真让他感到久违的震动。
正在秦王府内练习射箭的顾凭,还不知道自己让这些人上了心。
夜色昏沉,白日里清晰可见的箭靶,到了晚上,就是一团漆黑。顾凭眯着眼,一箭一箭地射。
沈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站在旁边,一直等到顾凭将所有的箭都射了出去,才开口道:“十二支,仅有三支中靶,没有一支射中靶心。”
顾凭刚才基本和盲射差不多,能有三支中靶已经不容易了。他看了眼沈留站着的位置,除非沈留的眼睛天生异于常人,在黑暗中也可视物,要不然他应当也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早有仆从去将箭靶摘下来,捧到了他们面前。
箭靶上还真是只有三个箭孔,靶心处空空荡荡,确实是没有射中。
顾凭:“沈大人好眼力。”
沈留淡淡道:“并不是看见的。这种情况下,你若是想射中靶心,那也不是凭看的。”
顾凭:“那是凭借什么?”
“感觉。”
顾凭点点头。其实他刚才自己练的时候,隐隐约约也有这种感觉。这东西说起来虚幻,但是还真要去练。命悬一线的时候,哪有那个时间等你去瞄准?真在战场上,要去伏击时,谁能保证一定是艳阳高照的白天,谁能保证视野里不会有任何东西的遮挡?到了这种时候,那种被淬炼出,即使不能视物也依然能对目标保持感觉,就是致胜的关键。
沈留忽然道:“你练了多久?”
他道:“能中靶三支箭,必定也是下了一段日子的苦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顾凭不在意地道:“每日都练?大概从你教我那日就开始了,只是沈大人从来不晚上找我,所以一直没见到。”
沈留:“你其实不必……”
他想说,顾凭身边,陈晏必定会安排下护卫,若有危险一定是有高手保护在侧的,他其实不需要自己练成能够对敌的箭法。但他能看出来,顾凭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不打算把自己的安危交给陈晏。这种独立,这种隐隐的,保持界限不去凭靠的独立,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顾凭挑了挑眉:“沈大人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找我是……殿下又有命令了?”
沈留:“对。”
他淡声道:“殿下想用你。顾凭,你很聪明,但是太不安分……纵有才智,我也不建议殿下去用。这句话,我会在殿下面前说清楚。”
他似是不想再多说,将一封密函交给顾凭,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