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是那么个事儿,诸位,议议吧。”杨霆风说罢,兀自打了个哈欠,偷偷看向身后七八个地方的官员。
“杨军门高见。”一个脸肉横生,胖嘟嘟的官员,诞着脸笑道:“这时蔬好说,让百姓们在地里种些即可;可这食盐,朝廷有着严格的配给定额,不能预先囤积。但是,又不能大量收购私盐;毕竟,买卖私盐,可是犯着朝廷的禁令啊……”
说罢,他搓了搓双手,眼睛咕溜儿转了一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此言一出,一旁一名瘦削白净,须发如墨的官员也上来插话道:“张大人啊,这眼看着胡虏都要打过来了,还管什么朝廷禁令?唉!也是我们这儿的百姓活该倒霉。好容易太平了几年,百姓们刚缓过一口气来,就遇上了这等战事。”
话音刚落,胖子看看瘦子,大力点着头,那表情,是相当地满意。
这时,一个容貌十分清癯,年约五旬的长者突然插嘴道:“二位大人啊,依老夫看,非但这食盐没法解决,就是这蔬菜也不好解决。”
“什么?不能解决?”两名地方官异口同声,吃惊地问道,“陈员外,你有话,说清楚!”
“几位大人想啊,整个御戎城,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百姓一年到头,地里也就打那么点粮食,交完租子支完差,还要给朝廷纳粮交贡,本就捉襟见肘,这忽然还要划出部分的地,用来种菜,唉,没法过呀!没法过。。。。。。”老者微微皱眉,假装叹着气说完,又偷偷望了望杨霆风。
杨霆风知道眼前这个老陈头,乃是本地乡绅地主的代表,也是历朝历代万恶的本源;百姓们一年到头辛苦种的粮食,除了小部分交给朝廷,大部分,都落进了这群人的口袋里,但偏偏,朝廷需要和这群本土地头合作。
而‘百姓苦’这番话,竟是由当地最大的‘剥皮’——陈员外口中说出,也不知他自己,恶不恶心,吃得年夜饭,吐不吐得出来。
杨霆风听了没有马上回答,但看来他的内心,似乎也是十分矛盾。
他瞅了一眼陈员外,又望了望天,才慢慢说道:“杨某也并非有意为难几位;说实话,在下恨不得天上掉下千斤熟肉,万斤时蔬来才好呢。但眼见,大战将至,我的士兵,总不能单调的只吃粮食啊;毕竟,有吃的才能有战斗力。不过,为了防止更大的乱子——老百姓,总不能得罪的!”
说罢,杨霆风沉着脸,不再言语,假装生气。
那胖呼呼的官员,眼见气氛有点僵,急忙上前调解。
只见他,抖擞着脸上的横肉,一本正经道:“老陈头,你今个儿咋回事?老爷我说得可是杨军门的军令,可没说征求你的意见,你他娘的,照办就是。还有,别以为老爷我,不知你打得那些算盘,御戎城内有多少田,爷可比你门清,即便将本城的农田、菜田七三划分,这粮食照样管够管饱。”
瘦削官员闻言,也立刻附和道:“张大人说的是,咱们御戎城地处雍凉关陇居中之地,气候使然,相当适合种植蔬菜瓜果。要我说,干脆就让本地现有的农田,拨一半改为菜田,什么萝卜、蘘荷、蔓菁,芋头、兰香、马芹、大豆统统种上。哦对了,萝卜还可以多种些,常言道‘秋中卖银,十亩得钱一万’,这种萝卜还可以增加老百姓的收入。”
说罢,他深怕杨霆风这个兵痞没听懂,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此举,还可以增加本地的赋税,这日后啊,可都是军门的功劳。。。。。。”
杨霆风是个多精明的人啊,他岂会不知,瘦子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不想揭穿他罢了。
“这。。。。。。两位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回,轮到陈员外急了,“这农田都改了菜田,百姓的吃粮呢?朝廷的纳粮呢?不行,不行。。。。。。”
杨霆风紧答:“陈员外,粮食你无需担心,本军尉自有途径,从别的地方调拨。足克支撑到战事结束,这增加了多少菜田,就增调同等的粮食便是。”
陈员外接着问:“大人,从别地调来的粮,一定比自己种的贵,本地百姓是否愿意?”
“是你不愿意吧?”杨霆风暗暗付道,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回答:“无妨无妨,价格方面一定按照本地米价来;而且,按李大人的说法,本地的气候极为适合种菜;且这每亩菜田所产的蔬菜,要比每亩农田产的粮食收成要高。再者,菜田的周期还短。产的蔬菜,吃不完,还可以卖到临近郡县,增加百姓收入,你又担心什么?”
闻言,陈员外不再问了。因为,杨霆风已经说出了他心中的真正意图,只见他咳嗽一声,小声问道:“杨军门既然主意已定,那可否。。。。。。可否再加两个小小的条件?这样,这样小人也好给其他的员外们。。。。。”
未了,他深怕杨霆风不同意似的,又补充一句:“当然了,只要加了这两条,百姓们定然会踊跃种菜,每月增加上千斤的蔬菜不成问题。别的不说,在下现在就可以,向几位大人保证,杨军门的大军,驻扎在本城一日,一日就有新鲜蔬菜吃。。。。。。”
话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两眼看了一下胖瘦二员,后者装作视而不见。
杨霆风的目光,望向了陈员外,笑道:“行,你说说看。”
“好!好!杨军门果然痛快。”陈员外一边轻轻鼓着掌,一边搓着手道:“这一嘛,希望大人给朝廷上个疏,改的菜田仍按农田征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