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张鸢姝平日的柔弱姿态烟消云散,一副为母则刚的凶悍模样,顿时乱作一团,深怕慢了他人一步,就要被当那出头鸟挨上一棍,原本水泄不通的陆家院子顷刻间空落落的只剩下张大娘。
“大妹子,冷静啊。”张大娘见势不妙,哆哆嗦嗦地往门后退了几步,瞥见张鸢姝那小手拿着的擀面杖,也赶忙趁其不备溜了。
“呃……”陆知杭怔了怔,未曾想这出闹剧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张鸢姝见人都散了,放下擀面杖就火急火燎地关上大门,似是再拖拉点,那群蛮人就会又折回来欺负他们这苦命的孤儿寡母。
直到院内略微发黑的木门紧锁,张氏心头才微定。
此时四下寂静无声,瞧着自己那俊俏的孩儿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出魂了。
她鼻头一酸涩,步履如飞地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陆知杭,状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红着眼眶,哀戚道:“都是娘不好,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哪里,莫慌莫怕,娘定为你讨回公道来!”
面对这生得柔弱的女子,瞥见她犹如胭脂晕染过的眼角带着细纹,陆知杭有些无从下手。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陆止,只得杵在那,尝试着安慰她,柔声道:“我无碍,不过是邻里间的小误会,方才已经和乡亲们讲明原委了。”
听他这般说,张氏却是湿着眼眶注视他良久,直把他看不自在了才怅然道:“杭儿,你有委屈却不敢同我讲,到底是觉得我这妇道人家无用吗?”
她这般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平日最注重的仪态也半分不在乎,不正是因为回村的时候,那些邻里的指指点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才知晓,不知是哪家的小人传出来的,在那编排自己儿子娶不上媳妇,便在家中欲对良家妇女行不轨之事。
张鸢姝自小在这张家村长大,哪能不清楚乡亲们最是喜欢管这些,担心自家儿子被这些夯汉、泼妇伤了分毫,这才急急忙忙。
陆知杭见状,猜想是张氏误会了什么,后退半步,正了正色,跟她解释了起刚刚院子发生的事情经过,不过他也没有全盘托出,按着给张家村人的解释,又道了一遍给她听。
张鸢姝等陆知杭讲完,却是神色黯然片刻,痛心疾首道:“是娘没用,你爹说了,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万不可因柴米油盐耽搁了,好生读书,以后考取功名了才对得起你爹在天之灵啊!”
考取功名?
陆知杭静默良久,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可现在所处的环境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娘……我先回屋教书去了。”陆知杭方才穿越过来,视线所及之处都觉得不真实,面对原身的亲娘更是不自在,只想先打发了,自己思考一番再说。
“这……”
张鸢姝还未说完,陆知杭赶忙道:“毕竟收了人家的束脩。”
“那便还给人家,我答应了你爹,必要将你培养成才的,岂可让你因钱财操劳。”张氏想也不想,便道。
陆知杭嘴角抽搐了几下,无奈道:“娘,税收在即,且读书一味的闷头苦读,那岂不成了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他其实还想说,原身都到娶亲的年纪了,早已不是张氏眼中的孩童,有事可以自己理,但看张鸢姝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怕话一重,耳畔又是女子的啼哭声。
张氏又何尝不是在担忧税收的事,她方才出门就是去了娘家想借点余粮,可墙倒众人推,最后是啥也没借到,只剩一肚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