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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逝续（第1页）

没有风，书上的秋蝉仍旧在低鸣，仿佛在向路人述说它这辉煌的一生。杨柳垂下，因为没有风，所以柳枝间或摆动一下，这才让人觉着这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寓所里窗明几净，门上挂着编结好的门帘，既可以防备苍蝇蚊虫，还能让风进到屋子里来。

虽然是八月了，但天气依旧闷热。这种天气，对于赵勇来说，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因为打小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但对于久居北地的孟明和姜雷等人来说，那就是有点受不了了。好在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

“主公，这一下子咱们就又要把那事延后了。主公，依我看，不如主公留在这里，我们几个再去那临安府，去做那件事。反正之前主公已经把整个计划做完了，咱们按照计划行事便是。况且，咱们几个若是出了什么漏子，也不会影响到主公。”

赵勇坐在那里喝了一口茶，他刚从书院辛先生的寓所里回来。眼下他们几个就住在书院里的一处寓所里，有点像客栈，是书院用来接待外人的地方。孟明一看到赵勇回来，便上前跟赵勇说起了他的想法。

“哎，我也是没想到，辛先生这病情恶化的这么快。哎，看来就是这几日了。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着急了。你们自己去，我还是不放心。何况既然我是你的主公了，那这事就要听我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不差那点时日。这几日我可能要待在辛先生那边，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勤练武艺便是。”

赵勇自然是要否定孟明的建议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报仇这件事，既然已经拖到现在了，那就不怕在晚一点。反正那韩某人又不会跑了。

辛弃疾的病更多的源自于他对于大宋朝廷的失望。因为失望，他毕生的寄托都没有能够实现，而且还被朝臣攻讦，是个人，都不会那么轻易看透的。此次大宋北伐，他本是满怀希望，然而战事进行到现下。虽然没有结束，但是大家都是能看明白，大宋就是这样了。不割地赔款就差不多了，然而这一切好像只是某些人的自我臆想罢了。大金那头，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放了这已经战败的大宋呢。

国恨家仇，集于心而不能发之于外，加上年纪已然很大，辛弃疾便很是自然的病倒了，而且愈发的严重。书院里也是请了有名的大夫。但是对于那些看过辛弃疾病情的大夫来说，之后的态度都是摇摇头，给出的一句话都是准备后事吧。

对于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辛弃疾的家人。还是他的同事好友陆游，亦或是这书院的实际掌舵人赵家公子，都是很坦然的接受了。

而对于这位辛先生的弟子们来说。能做的也就是在这最后几日，守在先生跟前。聆听先生最后的教诲了。

赵勇如此，魏平如此。韩毅亦如此。当然，书院里还有很多弟子，但能入这辛先生法眼的，好像也就是这三个了。

躺在床上的辛弃疾也是知道自己行将就木，眼神越发的黯淡，没没看到坐在他身边的三个弟子，眼神便间或一亮。

屋子里此时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这三个弟子。没有跪坐，都是拿着圆凳，围坐在床前。

“小勇，咳咳，为师知道自己即将离去。呵呵，你等莫要悲伤。古之前贤早有诗云，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为师把你们三个留下，其实就是想跟你们说一下为师最后的心愿。”

“先生，您还是不要说了，这样您会舒服一些。”魏平跟着说道，因为他看到辛先生又在咳血了。

“为师匆忙一生，年轻时就寄托宏远，为恢复我汉家江山，不遗余力。只可惜天意弄人，一直到现下，仍旧是不能让中原百姓脱离金人奴役。”辛弃疾摆了摆手，示意魏平没事，然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说为师这一生最大的所得，那便是来到了这行知书院，然后从孩子群中，找到了你们三个。逍遥子行事有异于常人，教出的弟子，很多都是醉心于工匠之道，这也许是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让他如此吧。可是孟子说过，士不可以不弘毅，本朝王相公也说过，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你们三个，有这身本事。若说将来能光复中原，恢复中原汉家江山，为师觉着，也就是你们三个了。小勇，你受逍遥子影响颇深，可能对于朝堂上的相公们看不上眼，其实为师也是看不上的。可能，为师这一辈子都在错，明明知道靠着赵官家不行，却还是把这心思都用在了那上面。也许，小勇你能走出一条新路吧。不过不管怎样，小勇，你要答应为师，一定要把中原百姓从金人手中解救出来。”

辛弃疾说了这么一些话，却是用了很长时间，话语断断续续，但围坐的三个人都是能听清楚。

“先生，弟子答应你。”赵勇听到这里，知道是这老先生在托付后事了。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总要让即将离去的人安心。赵勇便马上应承起来。

“弟子答应，弟子答应。”魏平和韩毅也是跟着做了表态。

“小勇，你过来，为师这里有一件东西给你，你要收好，以后你该有用的。”

赵勇看着辛先生递过来的一张信封，知道里边该是什么书信一类的东西了，钱物是不可能的了，便也不再纠结，直接拿了过来。

“为师平生最为敬重岳武穆，可惜，天不于其时。近闻你等在练奏丝竹之音，逍遥子说，你们正在弹奏岳武穆的满江红，为师现下就想听听，你们给为师弹奏一首。”

对于辛先生的这个要求，赵勇等人听完之后也很是诧异。不过先生有要求了，他们又能做到，那便弹奏一曲也无妨。

古筝笛子什么的，这辛先生的家里也是不缺。摆上后，仨个人试了调子，便开始弹奏。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合着乐声唱歌的是韩毅，其实这调子是他们的师傅逍遥子最先唱出来的，他们便跟着学了。

三个人自幼便开始在一起玩耍，书院对于音律一学也是有所教授，赵勇并非那种不识音律之人，若如此，那日在江口他也不会对丘处机等人弹唱的曲子有所感应。此时演奏起来，自然是全身浸入其中，随不似弹唱大家，但也颇得其中韵味。

一曲奏罢，几人都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赵勇抬头再看辛先生的时候，忽的发现老先生两眼竟然闭上，但两行泪水却是跟着流出。上前一探呼吸，赵勇知道老先生已然逝去。

“问天下英雄，谁不想笑傲江湖。二师弟，三师弟，你们大概也听闻师傅作的那首笑傲江湖了吧。咱们再为辛先生奏一曲笑傲江湖吧。”

两个人此时也是看到了赵勇抬手探息的动作，也是看到了辛先生那两行流出来的眼泪。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又奏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声音在屋子里，在院子里回荡，一直传出去很远。

“辛幼安去了。”离着不远的屋子里，赵勇的师傅和那位陆先生正在喝茶，听到这个曲子，陆游停下了手中的纸扇，缓缓的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