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节度要向鬼方借兵,而北地门阀士族对此竭力反对的事,这些宾客都是知晓的。他们双方可是为此已经闹出了嫌隙。
此时忽听安如意和唐停鹤安排了鬼方王子继九骨与皇帝见面,难不成,他们是想通过皇帝的首肯来打开僵局?
众宾客都注意着唐治的神色,唐治先是露出微微一愣的表情,然后有些勉强地轻呵了一声,道:“原来你们这位客人是鬼方王子……”
看他模样,有些懊恼,但是事已至此,显然又不能拂袖而去,便强打精神道:“哈哈,朕,今日,也只是一位不速之客,都是你们的客人,客人之间,自然遵从主人的安排。便请他出来吧。”
宾客中便有人想,看来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也是不希望与鬼方结盟的,神情十分的为难。
片刻之后,有一行三人,沿着曲廊,由另一侧缓缓走来。
北朔王唐如意居中,太尉安载道居右,左边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黎黑的“中年人”,两耳下一对小儿拳头大小的金耳环,顾盼间熠熠生辉。
众宾客心中便想,北朔王和安太尉陪着那鬼方王子一起来,显然,他们两家,都是赞同向鬼方借兵的,这是公开为鬼方王子站台造势来了呀。
唐治坐在上首不言不动,孟姜瞄了唐治一眼,嫣然一笑,也仍旧大剌剌地坐着。
这个……不好意思,作为门阀世家的代言人,孟姜骨子里,跟谢小谢是一样的。
他们为了维护世家的利益,也会用阴谋诡计,甚至同列朝列代的皇帝,也有暗中的角逐争斗。
但是一旦提到外族,他们都是永远一致、一以贯之的态度:吾诗礼之家,不与禽兽为伍。
她又怎么可能起身相迎。
唐浩然和安载道引着鬼方王子到了近前,两人像是才发现唐治一样,急忙抢前两步,就要见礼。
唐治已截口道:“今日,朕也只是一个客人,大家都是为了孟大家而来,朕可不能抢了孟大家的风头。岳丈、叔父,你们唤我三郎就好。”
唐浩然与安载道语气一顿,便只欠了欠身。
唐浩然微笑道:“三郎来得正好,且容叔父为你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
他闪身把继九骨让了出来,笑道:“这位,是鬼方小王子继九骨,素来敬仰中原文化,因而游历朔北,欣闻我大唐第一舞人,孟大家光临朔州,便央求我引他来此一见,却不想正遇到三郎。”
继九骨也是装着与唐治从不曾发生纷争的样子,右手抚胸,十分傲慢地向唐治行了一个胡礼:“鬼方王子继九骨,见过尊贵的大炎皇帝陛下。”
唐治皮笑肉不笑地道:“九骨王子不必客气,酒宴应该要开了吧?还请王子入座吧。”
继九骨抬起头来,先向唐治身后看了一眼。
谢小谢就站在唐治身后,她那么高的个子,想找她一眼就看到了。
谢小谢正用睥睨的目光,不屑地乜视着继九骨。
继九骨笑了,他舔了舔嘴唇,眸中有一抹嗜血的兴奋。
中原高门大姓后人,天生清贵?呵呵,今晚,你就会落到我的手上,到时候,看我如何的消遣你!
继九骨狠狠地盯了谢小谢一眼,便在唐停鹤的引导下,走进了他的座位。
四大公子上首的主位,正空着两个座位。唐浩然与安载道便也步入席中就坐。
安如意和唐停鹤便起身,说明今晚盛筵,是为孟大家接风洗尘而设。接下来,不外乎就是大赞孟姜之名响澈天下,此来朔州是北地之福,大家能有幸一睹孟大家的剑舞,乃是三生有幸云云。
一番十分热络的欢迎致辞结束,便有歌舞伎登台,靡靡之音响起,杯筹交错起来。
今日,安载道和唐浩然虽然撮合唐治与继九骨握手言和,但这种事,总要饮几杯酒,气氛热络起来再说,没有人刚到,便一脸严肃谈正事儿的道理。
所以,安载道和唐浩然便频频举杯,与唐治、继九骨共饮。
唐停鹤和安如意也知道自己父亲的用意,所以,也是不时上前,活络气氛。
不过,他们当然也不会冷落了孟姜,不仅北朔王和安节度频频举杯示意,四大公子以降,诸多的宾客,未见几人去敬继九骨,但是离席到孟姜面前敬酒的,却是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