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武芙蓉一夜未眠,头脑混沌一片,自己也快忘了缘由,需要细想一遍才能想起。
哦对,想起来了,是因为他老师,大周当朝太傅的一位宠姬。
十七八岁的少女,只因与主母戴了同样式的一根簪子,便被乱棍活活打死,尸身裹了草席,扔到乱葬岗喂狗。
武芙蓉并不认识那位宠姬,更不曾见过,连知晓其人,也是从裴钰口中得知。而裴钰之所以提起那桩,不过是借着师娘的刁蛮,说了些捧高踩低的戏谑话,说母老虎要不得,女子还得是他家蓉儿这样的,懂事,聪明,不给人添烦恼。
他说时是笑着的。
落到武芙蓉耳朵里,便是一条血淋淋人命。
可话到此处还有回旋余地。
真正的导-火-索,是当武芙蓉对那位宠姬的死感到可惜难过时,裴钰那声有些无奈的嗤笑,以及那句轻飘飘甩出来的——“一个贱籍的玩意儿而已,何至于令蓉儿感伤?”
一个玩意儿,而已。
大战开始。
武芙蓉说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再是贱籍,那也是一条人命,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嘴上是否也能留情些,别用那么轻佻的口吻对一个死人评头论足。
裴钰不理解她反应为何如此之大,认为她在小题大做,毕竟过往见过的血腥场面还少吗?至于为个无关人等与他动怒?
……
后来如何结束的,武芙蓉不记得
了,只记得裴钰又阴又冷的眼神,以及那记摔门而出的重响。
现在回想,似乎他俩实在没必要因为那点旁人是非而吵,当时的气性从哪里来的,武芙蓉当下也有点琢磨不透。
外面的雪还在下,没有消停的架势。
她出了祠堂,抬眼时凝视到漫天飞雪,略蹙了眉头,喃喃道:“还是下这么大。”
正月外邦来朝,按照惯例来讲,是要本朝子弟与各国使臣入南山猎场,比赛骑射助兴。
可这么大的雪,怕是要影响裴钰。
想到这,武芙蓉心思一顿,微微摇头,不愿再去想那人。
影响不影响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游廊中,陈知危追上她,本想与她说起东突厥使臣进京之事,见她眉梢带愁,面色还异常憔悴,不由道:“方才见你时便感觉你脸色不对,怎么,与二郎吵架了?”
武芙蓉睁眼说瞎话:“没有。”
陈知危一眼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只当是寻常小吵小闹,劝慰道:“二郎脾气向来来得快去得快,别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八成等不到天黑,他便要憋不住主动与你修好。”
话说完顿了顿,又道:“当然,阿武若是在晋王府实在过不舒心,搬来幕府居住未尝不可,总归这里永远都是有你一席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