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呢?
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他似被彻底伤了心,冷笑连连,想装作不在意地离开,却撞了桌角,踉跄而去。
然而,从那之后,裴瑾没再找过她,便是遇到,他淡淡掠过她的眼神,丝毫不错的礼仪,也将她视为了陌生人。
午夜梦回,她偶尔会想起他,想起那灼热专注的眼神,强健有力的手臂,毕竟裴瑾是武将,这滋味还是令人回味的。
是以,三年之后,裴瑾突如起来的邀约,她才会在仅仅思索一瞬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裴郎,三年了,你的心意竟丝毫未变,真是令本宫感动呢。”嘉阳公主纤细的手指抚过裴瑾俊美的五官,声音蚀骨**。
“微臣对公主的心意,一如初见之时。”裴瑾笑得不羁,眸光却是炽热的,握住嘉阳公主细滑柔嫩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听说,贵府老夫人曾放话,你若是要娶本宫,便是逼她去死;贵府老侯爷亦曾有言,你若是再往公主府一步,便打断了腿,逐出家门。裴郎为了本宫,竟要做这不忠不孝之人么?”
“还是说,裴郎如今改了主意,也想做本宫的面首呢?”
裴瑾还没来及感受这细滑柔嫩的肌肤触感,这纤纤十指已变成了耳光,冰冷地落在他的脸上:“本宫万万没想到,本宫今日竟与侄女争夫,你是嫌本宫在京中的名声太好了么?”
“公主还在意名声吗?”裴瑾笑得温柔,言辞却如刀。
“若不是公主,安国公府怎能干休呢”
嘉阳公主定定看着裴瑾,半晌才轻声一笑:“本宫睡了你,你也利用了本宫,咱们扯平了,两清,很好。”言罢,她再无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去。
看着那娉婷动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裴瑾摸了摸脸,疼。
“奴婢冒昧,夫人还要稍微弯一下身子。”华蕊帮清词换好了宫人的衣服,刻意为她梳了厚厚的刘海,端详片刻,出言提点道,“我们寻常走路都是小步快走,看人的时候眼光稍微往下,对,夫人小心点就不会漏出破绽。”
华蕊面上含笑,内心是欲哭无泪的。公主做事,向来由着性子也就罢了。这位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看着性子持重,却也是个做事大胆不计后果的。若是万一被人认出这馊主意还是她出的!
孟清词在镜子前转了转身,这是一身藕粉色公主府中普通侍女的制式衣服,又梳了一个齐眉刘海,遮住了大半面容,面上扑了黄粉,让原本白得透明的肤色不是那么显眼,若是再弓腰低头,便只露出一个下巴,等闲人看不出,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摇身一变,成了嘉阳公主的心腹侍女华音。
孟清词甚是满意。
“多谢华蕊姐姐费心。”她握着华蕊的手,腕上的南红玛瑙串子顺势滑到了华蕊的手中。
“夫人”华蕊待要推却,却被清词按住了手心,她笑道“姐姐肤色白皙,这南红玛瑙虽不甚贵重,难得的是颜色纯净,正衬姐姐,望姐姐不要推辞,公主与姐姐的一番心意,清词铭感在心。。”
“奴婢怎么敢当?”
“现下我便是姐姐身旁的华音,还请姐姐不吝指教。”清词语声诚挚。
“夫人不嫌奴婢冒昧就好。”华蕊只得受了,又为清词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带着她去见嘉阳公主。
那日枫林偶遇未及细说,后来嘉阳公主命人传了话来,按照孟清词描摹的音容相貌,她在睿王府寻到了一个几分肖似的宫人,如今在孙侧妃的院子里服侍,只是侧妃都轻易不得出府,何况她的侍女呢。
然而,定国公府与睿王府并无往来,睿王的正妃邓氏又因幼子夭亡卧病在床,睿王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举办过宴会了,身为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并没有上门的理由。
是华蕊随口道了句,莫如扮成嘉阳公主的侍女,随公主入府。毕竟,公主探望生病的弟媳,最名正言顺不过。嘉阳公主是众星捧月的所在,谁又会在意她身旁的侍女呢?且公主身旁华音性子内敛,只是管着公主的衣裳首饰,等闲不随公主出府,很是脸生。
华蕊万万没想到,公主和孟夫人愉快地采纳了她的提议,估计她们自己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嘉阳公主亦已装扮完毕,她绕着清词转了一圈,疑惑道:“别的尚好,只是你的脸色”
“用暗色的粉多扫了几遍。”孟清词也是无奈。
“倒是个办法,只是有些委屈我们的世子夫人了。”嘉阳公主点头道。,
对清词来说,只要能见到顾纭,这点小小的委屈算得了甚么呢?
“走吧。”嘉阳公主道,清词便与华蕊一起,上了公主的预御制马车。
马车上,清词便坐立不安,嘉阳公主见她神思不属,一会儿打翻了茶盏,一会儿拿倒了书,叹道:“淡定点,你在本宫面前,不也很自如吗?”
清词赧然一笑:“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内心的喜悦情掩都掩不住。
嘉阳公主抚额:“你莫要再做甚么了,一会儿跟着华蕊,本宫都安排好了。”又道:“只是你也莫抱太多希望,寻的人说,王府里并没有那般美貌的女子,但最善刺绣的便是这个唤作乐芸的女子,如今在孙侧妃院里当差。”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清词郑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