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犹豫了一下,接而道:“还有一事,我须得告诉你……那尤仙子之所以将你交到异族手中,想让你百般经受折磨,或许……是为了叫陆泓琛成魔。”
成魔?
此事非同小可,秦雨缨忙问:“这又是为何?”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这世间自有天道,凡人作恶必有报应,不是报在现世,便是报在死后。仙人更是如此,作恶多端必将经受雷劫,或被移出仙籍。”雪狐接而道。
提起雷劫二字,秦雨缨嗤笑一声:“即便真有这所谓的天道,也定是极不长眼的。”
否则,为何不惩处那唐咏诗,为何不惩处那尤懿儿?
却要叫她与陆泓琛屡屡经受苦楚?
“话是如此,但天君若敢杀了陆泓琛这个阎罗,必将经受天道反噬。这世间,到底还是邪不胜正的。”雪狐道。
邪不胜正这个词,令秦雨缨觉得有些嘲讽。
她挑了挑眉:“所以,这与陆泓琛成魔有何关联?”
“阎君曾心怀天地,而今心中却只有你一人,毁了你,便是毁了他,若他知你痛苦死去,定会心性大变,毁天灭地,到时,那些所谓的仙人便能打着除奸攘魔的旗号,将他从这世间除灭。”雪狐解释。
天道不比这人世间的律例,虽存在,却虚无缥缈,在生死这种大是大非上有其判断,在许多小事上却是力不能及。
说到底,人世间不也是如此。
就好比这骊国,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是如此,可皇帝要想除去谁,断然不必亲自动手,大可让手底下的一众大臣代劳,再不济也能将事情交予豢养的死士、暗卫来办。
如此即便事情穿帮,罪名也有旁人担着,决不会落到皇帝自个儿头上。
那律例,自然也就形同虚设了。
其实这些年来,天君也不是没有叫人算计过陆泓琛的性命,不然陆泓琛也不会这么世世短命。
只是杀他容易,灭他的魂魄却难,除却天君亲自动手,旁人皆是动不得分毫的……所以事情才一拖再拖,拖到至今。
当然,这只是雪狐的一种猜测而已。
这种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秦雨缨思忖了片刻,忽而恍然大悟。
她先前一直以为天君留陆泓琛存活于世,是想让他痛苦万分,而今看来却并不止是如此。
痛苦是一回事,痛苦之余无计可施又是另一回事。
无论何人,发觉自己被夺去了法力、剥夺了身份,在轮回中兜兜转转,与所爱之人一次又一次分离……都定会心如刀绞,虽生犹死。
此乃人之常情,即便陆泓琛是阎君,也不会例外。
数千年过去,终于破镜重圆了一次,他却要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世……
光想想,秦雨缨都心中一阵发沉。
若她是陆泓琛,或许会彻底陷入疯魔,哪怕与这所谓的天道为敌,也定要将那所有奸险小人一一杀净……
堕入魔道,为天地所不容。
到时凭陆泓琛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数万仙人为敌?
事情虽未发生,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惶然,转目吩咐雪狐:“备马,今日便启程去南疆。”
“不可,”雪狐想也不想地摇起了头,“他将你带到此处,就是想让你远离戎疆战事,担心你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