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问司机,司机也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没看见啊,怎么可能有人偷,你想多了吧。”
司机无所谓灌了口酒:“估计是你同伴里的谁搬走了呗,这还用问?”
被打扰了午饭,司机不大高兴。
搬尸工没办法,绕着货车走了几圈,就连后院内外都找了个遍,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但什么都没看到。
他心疼电话费,没有给同伴打电话询问,只等他们吃完饭回来再问。
回到货车上,搬尸工看着空荡荡的架子,愣了愣,还是慢慢在架子上坐了下来。
他手放在架子上,像是放在那尸体上。
和朋友之间把酒谈笑般。
“老哥哥,你这命,挺苦啊。”
搬尸工叹了口气,眉眼疲惫,在没有人的时候也忍不住放空自己,朋友谈心般道:“死都死了,怎么你这……尸体还能丢了呢?”
“你放心啊,老哥哥,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怎么说来着。”
他笑了下:“相逢就是缘呗,对吧?我肯定把你妥妥当当的烧了。”
他拍了拍架子,就要起身去搬其他装尸袋。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谢谢。”
“又不是啥大事,说什么谢。”
搬尸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弯腰就去抱住另一具装尸袋。
可就在他将要起身时,却忽然僵住。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车里,一共就他一个人。
司机在另一边喝酒,根本不在意货车里的尸体。而他身边的,都是死人。
那到底……
是谁在和他说话?
搬尸工慢慢睁大了眼睛,像卡顿住的机器人,一点,一点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滴答,滴答……
红色的液体,顺着货车的棚顶滴落下来,在空荡荡没了尸体的架子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又顺着金属架子流淌下来,铁锈的气味弥漫开来。
搬尸工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后腰往上窜,身上厚厚的衣物都仿佛纸一样薄,寒风一打,立刻冻透了。整个人都被冷风吹硬在原地,冰雕一般,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
他慢慢的,慢慢的抬头,向车顶看去。
与一双黑沉沉没有眼白的眼珠,正好对上了视线。
那东西已经很难被称为人了,只是一滩碎得拼都不起来的肉。
入目所及之处皆是刺目的血红色,血色淋漓间,烂乎乎的肉块黏腻的粘在棚顶上,像是被剁碎的猪肉馅。
而在那堆肉馅的最中间,镶嵌着一颗高度残破的头颅。
——只是有些许白骨拼凑罢了,勉强能看出曾经存在的颅顶。
就连最坚硬的头盖骨,都已经碎成好几片。
眼珠镶嵌在骨缝里,下颔骨拼在锁骨上,扭曲得像是被砸坏后又重新拼凑的人体模型。
令搬尸工的大脑无法妥善处理眼前新出现的信息,陷入了宕机状态,无法判断出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与原有认知产生的矛盾覆盖了一切。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还是棚顶上的那东西,率先发出声音,向他道:“谢谢。”
他这次确定了。
不是幻觉,就是有人……有尸体,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