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帐子自从上回被尹渤端了根本不能住人,我已找人翻新了。今夜,你便与我同住吧。”长风拍了拍床榻,示意辰霜过去。
“同住?如此……甚是不妥。”辰霜心下慌乱,后退了几步。
“两个大男人,有何不妥?难道你想和凉生一起住?”长风转为侧卧,手托着头,挑眉问道。
“并非……”辰霜还未说完,便被长风一把拉过去按在榻上。身负杖责之伤,他的气力倒是不见分毫变小,辰霜怕他再用力会拉扯到伤口,只得乖乖躺下。
两人并卧,直视着头顶上方同一块幕帘。片刻,长风侧过头,望向身旁的少年。如此近的距离,似乎隐隐可见她白玉肌肤下青灰的血管。她闭目养神的模样,像是寺中低眉的菩萨,远离忧怖,风雪不染。
长风不忍打破寂静,久久之后,才轻声问她:
“辰霜,你去过宁州吗?”
“未曾。”
“下月宁州马球赛,你与我同去,可好?”
辰霜眼睫微颤,心中预料到了他有此问。那日在萧帅帐中得知宁州马球赛一事,他定是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搏一搏的。她睁开了眼睛,沉声问他:
“你要去夺旗?”
“你怎知?”长风见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不辩驳,而是悠悠说道,“往年我不敢肖想,但今次有了你,何妨一试。”
“你所求为何?”辰霜并不接他的话,也不言及是否可行,而是直指其心问道。
长风从胸口中拿出了那块玉玦,摸起来略带体内的温热,举起来细细凝望,玉的每一丝纹理他都抚过无数次,早已深深印刻在了心里。
“所求为一人。”经年生死茫茫,但凡有一丝寻她的机会,他都绝不放过。
辰霜未曾想长风会拿出那块玉玦,看到少年真挚炽烈的目光,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心中有片荒原,随着身旁少年的一呼一吸,起了一点点微茫的星火。
“我少时曾有一挚友,与她相知相惜,那年我没能赶回长安救得了她。如今却连她生死也不知。你说,我是不是愧为人友?”长风兀自喃喃,“长安几日,真是我有生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
不知哪来的风忽地吹灭了帐中烛火,四下顿时浸入了无边夜色之中。黑暗中辰霜默默不语,只听得少年起伏的气息,不断萦绕在心怀。
过了良久,辰霜才幽幽回道:
“我多年前也交往一位朋友,几经辗转,我早已非他当初认识的模样,恐其失望,倒不如两两相忘,永不再见。”
凡有所求,皆附代价。假以时日,你发现所忆之人早已非彼时人,定会后悔今日所求吧。
“只要此生还能相见,便有转圜的机会……”在疗愈的药力作用下,少年已有了几分倦意,半梦半醒间言语有如梦呓。
辰霜思虑深重,百念交集。再回首,身侧之人已沉沉睡去。她却一人长夜无眠,遂起身掏出金印,向老君阁去了封信:
凉州事毕,将往宁州。诸人入彀,死局已定,无有遁者。
萧帅大帐内烛火亦是彻夜未熄,他久久立于案前,目光落在其上一封奏报之上,思虑如夜色般深沉。
许久,他唤来一亲卫,道:
“去查一查此人吧。”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