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突然抬头看了看天,按理说阿富汗的天空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景色,无非就是一轮明月加上几颗星星,虽然称得上不错但是也不至于一直吸引人的注意力,恺撒注意的是另一种东西。
他注意的是声音。
风声,一股似乎是从很远很远吹来的风伏在他的耳边像是要说些什么。
这是命运从小给予恺撒的权能,或者说一种诅咒,初生的孩子光是靠着自己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就要十个月,更何况是驾驭寄宿在脑海里的镰鼬。恺撒也曾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恶魔附身了,因为每个对他人来说万籁俱寂的夜晚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的恐怖,窗外就像是充斥着恶鬼,无时无刻的哀嚎哭泣着。
半大的孩子受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怖洗礼,害怕到哭出来再理所当然不过了,他通红着眼睛一边抹眼泪一边蜷缩成一团,最后终于发现半点用处没有之后就抱着枕头去找妈妈。
记忆里的女人非常的温婉,看到恺撒的眼泪后会伸出手搂住了他,像是大海一样包裹住孩子的每一个角落,每每这个时候恺撒的耳边就再也没有了哀嚎与哭泣,只剩下了温暖的心跳声。
同样是记忆里是,是她牵着自己的双手把自己带到了波托菲诺,自己坐在她的怀中眺望着大海,亚热带的季风抚慰着海面的波纹,一束又一束的银色在礁面上绽放,万物的声音在耳边回转,恺撒在她的怀里安然入睡。
在恺撒为数不多的儿时记忆中,女人的温婉始终包裹着自己,不知不觉用温暖把环绕自己的诅咒变成了祝福。
突如其来的女人,或者说母亲的记忆像是波托菲诺的海水一样一轮又一轮的冲刷着恺撒的脑海,恺撒忘不掉那种自始至终伴随着他的温暖,但是有些东西他确实已经开始有点记不住了,只记得自己每次在女人温暖的怀抱中抬头仰望,每次仰望却都像是仰望太阳,只有白色的虚影在炽热的光中若隐若现。
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恺撒看着天空抿了抿嘴唇。
风吹过了,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这阵风更像是一个路过的人对着你说了一句“hi”,说完就没下文了,恺撒重新低下了头。
他其实正在考虑录一段音频,对象是自己的未婚妻,或者说准新娘,但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恺撒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一年前他的结婚申请终于被校长通过之后一切东西都像是突然提上了日程,诺诺作为加图索家的下代主母首先要做的是毕业,但不是从卡塞尔学院中作为一个屠龙者毕业,而是要去一个新娘养成学院以一个合格的新娘候选人毕业。
这一切都是家族内安排的,唯一得到通知的人并不是恺撒而是诺诺本人,恺撒是回到学院后发现找不到自己未婚妻才被帕西告知。恺撒倒不是担心自己未婚妻的人身安全,他明白以诺诺的性子她如果不愿意没人可以强迫她从学院退学,既然诺诺答应了就说明她同意了。
但是也正因如此,恺撒也已经将近一年时间没见过诺诺了。
诺诺进修的学院是全封闭式的,一年只有一次开放,在开放时间之外在哪怕是恺撒也不能擅自去探望她,况且恺撒最近也抽不出这个空,他从毕业之后一直活跃在意大利的执行局分部,原本打算忙完之后去看看诺诺的,但是本部发消息指名要他亲自来一趟阿富汗把那个名为阿巴斯的家伙调查清楚,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准备去看诺诺的路上了。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恺撒也不知道诺诺会不会对自己发飙,他觉得应该是会的,因为按理过没有一个等待结婚的女孩可以忍受如此长久的别离,哪怕是中国传统故事里牛郎织女一年也得踩着喜鹊的头见一次面。
但是路明非好像也跟自己说过什么“老大你别信那些玩意,什么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都是扯犊子,在中国古人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上每年过一次七夕,天上就相当于天天过,牛郎织女估计每天晚上都一起吃饭,估计见都见烦了。”
理是这么个理,就是太歪。不过还好,自己的未婚妻也从来不按理来,那个红发巫女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永远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恺撒这边正因为没空去见她黯然神伤的时候那边的家伙还在撅着个腚子睡到天亮。
恺撒关上了手机,想想还是算了,与其录音不如到时候直接飞去见她,所谓的一年一度窗口期既拦不住他也拦不住诺诺,恺撒只是让诺诺去上学的又不是让她去坐牢的,去看她不需要分什么探风时间。
“十二个名额角逐出来了。”一个身影来到了恺撒身边。
恺撒偏过头,差点被吓一跳,因为身边这家伙的装饰着实称得上雷人,宽大的黑色罩袍从头笼到了脚,黑色的面纱由上至下覆盖了整张脸,浑身上下就露出了一双眼睛,这幅打扮说是有效应该是不能再有效了,除非会透视不然绝对看不穿罩袍下的人长什么样。
但是那仅仅一米五多一点的高度还是太过具有显着特征了,足以让人一眼认出来者何人。
“就算不穿兔女郎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恺撒挑了挑眉毛。
“你带来的那两个家伙只有那个亚历山大·布宁的代言人获得了名额,另一个叫做阿卜杜拉·阿巴斯的家伙出局了。”零并没有接恺撒的槽,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家伙出局了?”
恺撒眯起了眼睛,他对那个叫做阿巴斯的家伙虽然了解不多但是同样能感觉出那个男人的深不可测,阿巴斯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应该有无数种手段才对,但是现在他却被挡在了起步的第一站。
这似乎只能说明那家伙有别的目的。
“我会把他看住的。”零淡淡的开口,“你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
通过那黑色的罩袍恺撒看不清王女殿下的表情,但是光是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恺撒还是已经把零的表情想象出来了,或许其实根本不需要脑补,这个女孩的表情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冷冽。
“可以,这个庄园里面有一些我的人,你如果遇到麻烦的话把校徽拿出来就可以了,他们应该可以帮到忙。”
“那个雷巴尔科带队的前阿尔法特种部队?”
“你知道?”
“这里就他们最不老实。”
零说完就走了,恺撒这才想起他似乎忘记询问她究竟要干什么了,但是想来问了也不会说,这个姑娘像是一只高原之上卧伏风雪的大猫,只有锁定猎物跃起飞扑的一瞬间才会显露自己真正的目的,其余时间她就是风雪本身。
“恺撒先生。”老林挥着手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熟络,“就咱俩可以进去,搭个伴怎么样?”
恺撒的手指间翻出了标识着“1”的号码牌,与此同时一抹微笑挂上了嘴角,他的一些好奇心同样被这套娃一般的事件勾起了,冒险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