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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逢雨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
直接承认吗?
嗯,对,我是不高兴了,因为,我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乎你。你知道我的家人、朋友,乃至身世秘密,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你也从来不说。
我讨厌患得患失,所以才不想理你。
可这样,就有一种把底牌全部交代出去的感觉。
太弱了。
所以,她一直听歌,到现在才开口。
夕阳将沉未沉,光线呈现出一片浓郁的橙红色,挂在树梢间,风一吹,颤巍巍流动着,淌到柏油马路上。
耳机里,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余风声、鸟鸣、海浪拍岸的哗哗声。
陈清霁却没摘下耳机,任由它就这么挂着,白色耳机线被风吹得轻动,稍低的另一头连着她的。
他向后靠在护栏,眼神掠过海面,停在她眉眼间,静了下低声开口,说的却是,“梁逢雨,你看过我爸的新闻么?”
梁逢雨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没有。”
陈清霁没再说什么,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递到她面前。海边信号略差,梁逢雨拿到手里,过了下,网页才得以刷新。
是一二年的一则新闻报道。
4月5日下午16时23分,京北市西台区高架桥上发生一起重大车祸。
一辆车牌号为京axxxx的汽车先后剐蹭两辆汽车、撞倒一辆摩托车后,不慎被大货车追尾,司机陈某豫当场死亡。
经过调查,事故原因也水落石出,竟然是毒驾。
“这就是我爸,那天下午,他嗑了药,人不太清醒,从朋友家出来,直接就开上了这座高架桥。”陈清霁没掺什么情绪,就着她的手,揿灭了手机。
屏幕恢复漆黑,倒映出梁逢雨惊讶的一双眼。
她之前确实听说过,某些圈子比较乱,尤其和娱乐、创作之类沾边的,灵感枯竭了,就容易去碰一些毒品。
但那种吃瓜心态,和这会儿真切与身边的人挂上关联,是完全不同的。
“他是个导演,不过没拍过什么太出名的电影,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就去了京北闯荡。出事以后人走了,却给我们留下十几万外债。追债的人从京北堵到家门口,那时候,我刚好要中考,我奶奶没办法,拿存款还了。”
天色慢慢变暗,看日落的人陆续踏上归程,时不时有汽车、或是骑着小电驴的人经过,目光飞速从两人身上掠过。
梁逢雨没有打断,静静仰头看他。
“但我也没钱上高中了。也是巧,那一年,我妈找的这个新老公有了外遇传闻,我外公想敲打敲打他,就找到了我。”
“第一次出去吃夜宵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什么退出短跑队吧,”陈清霁仰头,手肘松松搭在护栏上,稍顿了下,看向她,“因为我外公不让,但我只能靠他出钱给奶奶治病。”
很早之前,梁逢雨从谈双旺那里隐约打探到过一点,知道陈清霁退出短跑队,是有把柄捏在他外公手上。
以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想象力,觉得无非就是,兴趣班、自由、生活费,这些。
却没《别太野》,牢记网址:1想过,是这样沉重的答案。
心好像被一只手揉了一把,泛起密密的酸涩,梁逢雨抿了抿唇,正要说什么,陈清霁却轻扯了下唇角,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想,不能一辈子给人当工具人吧,所以确定保送之后,就在外边找了个家教的活儿,攒了一些钱,从倪家搬了出来。”
“但我外公没同意,所以从放假到现在,一直在和他们家扯皮。”
他喉结轻动了下,眼神落在她身上,专注温柔,又盛满歉意,“那几天回去,没和你说,也是因为我觉得等事情了了,和他们家也不会有什么关联了。”
那天,为她贴上创可贴时,陈清霁解释过,是被外公关在了家里,可是,梁逢雨还是不太高兴,因为她觉得,他明明可以之前就说。
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她态度冷淡,嗯,啊,哦,半点没有想聊下去的意思,堵上了少年的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