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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床上被子明显是晒过,蓬松柔软,泛一股干燥的阳光味道,躺上去像陷在云里。
梁逢雨不认床,可还是觉得,家里这张睡起来最舒服,熟悉又踏实。
她愉快地扑上去,打定主意要好好睡个懒觉,把近一个多月熬的夜统统补回来。没料闹钟忘了关,第二天七点不到,一声嘶哑又饱含力量的“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就将她生生从被窝里炸了起来。
“……”
梁逢雨生无可恋地摸到手机,摁了下关闭,仰躺在床上,吐出一口气,慢慢平复心悸感。
这首歌,《追梦赤子心》,是她期末那阵子设的——搞创作免不了熬夜,有时候一不小心就弄太晚,第二天还有早八,靠毅力实在是很难爬起来。
孟好给她传授经验,说自己一直用的百朗听力录音,前奏一出来,立马梦回高三,提神醒脑,什么瞌睡都跑了。
梁逢雨举一反三,用的是联考之前画室集训的起床铃。不得不说效果是真好——头皮发麻、浑身激灵、心脏骤停的那种好。
结果就是,她这会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打算去倒杯水喝,再溜去对门拜访一下男朋友。
没成想,一推开门,恰好看见梁星鸣站在玄关,单肩背一只黑色书包,正打算出门。
“你要回学校了?”
“嗯,”梁星鸣昨天回家,完全是一时冲动,今天早上还要见导师,只得六点半起来赶高铁,倒是没想到她也这么早,“你干嘛去?”
“我睡不着,起来算了。”梁逢雨说。
冬天,南方不供暖,客厅冷得刺骨,她棉质睡衣外边还加了件法兰绒外套,没扣,就这么裹着,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的。
也没穿袜子,只趿了双毛绒拖鞋。
人真的很奇怪。
她是姐姐的时候吧,怎么看都是缺点,丢三落四、霸道、爱使唤人、还不爱收拾,但这会儿身份一换,成了妹妹,梁星鸣那点小不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护犊子心态。
“你照一下镜子,有人边打哈欠,边说睡不着的吗?”再说,她以前睡不着,都是在床上看剧或者玩手机的,怎么会起这么早,梁星鸣本来不想提,毕竟,男生女生之间聊这个太尴尬,但转念一想,哥哥教育一下妹妹不是天经地义,于是底气又足起来了,意有所指地咳了声,“你那什么,出去约会的话,注意点。”
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梁星鸣能轻易看穿她接下去要干什么,眼神一交汇,梁逢雨也能读懂他的言外之意。
“遵命,星哥。”她笑眯眯地,朝他飞了个军礼。
然后,梁星鸣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敲开了男朋友的门。
陈清霁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知道她要过来,先把空调开了。所以,梁逢雨进卧室没多久,气温就暖上来了。
她脱掉黑色大衣,里边只有一件樱花粉薄绒卫衣,下身直筒牛仔裤,整个人很轻盈地扑进他怀里。
少年背靠桌沿,一只手搭她腰上,低头,看见她眼下青黑,“昨天没睡好?”
“嗯,让闹钟吵醒了,忘了关,”梁逢雨歪在他怀里,闭了闭眼,“困。”
边说,边踮脚,撒娇一样凑上去,结果一口亲在他下巴上,像是发现触感不对,她这才睁眼,不太满意地叹一口气,“你怎么长这么高啊。”
“是够困的,”陈清霁好笑,低头亲她一下,“补个觉吧。”
“你呢?”
“陪你。”
说是补觉,但两人也并没去睡。
狭小的卧室,窗帘拉着,光线被遮掉一些,分外柔和。昨天回来,陈清霁简单打扫过,房间里是干净的洗涤剂香味,陌生,但又令人心安。
梁逢雨坐在床沿,仰起头,陈清霁则弯下腰,一手搭在她肩膀,另只手给她牵着,两个人静静接吻,末了,又一齐倒在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