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一句是对着高堂上的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说的,成功把两个老人的情绪安抚下来,话说得十分漂亮。
且,这句话表面上是给沈朝青说情,有了一个可以下的台阶,但却在阴阳怪气沈朝青,没让他舒服。
俗话说的好,当人以我有一个朋友开篇说话时,那个朋友往往就是他自己,这个道理,古今皆宜。
沈朝青经历过,经历过什么呢?
是小厮代抄呢,还是礼物作假呢?
如此敏锐,如此心细如发,表哥啊表哥,你这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傅莹珠看到沈朝青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心中暗暗冷哼一下,把沈朝青的臭脾气和臭脸色四两拨千斤推了回去。
周光柔狠狠瞪了沈朝青一眼。
这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顾场合。
有些时候,事情不宜深究,深究到底,太过苛刻,两头伤心。
傅莹珠能带着礼物过来,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至于寿画是不是她自个儿绣的,若是真是她自己绣的自然最好,若不是……没看到他外公外婆高兴的样子吗?便哄着老人家开心开心不行吗?
她亡羊补牢,忙柔声道:“快把寿画拿过来,让姨母看看。”
小厮将寿画交到周光柔手中,周光柔低头看完,心里却有了判断。
“这画一定是莹儿自己绣的了。”
“这手艺,和我姐姐的手艺真是太像了。”周光柔笑了起来,“你瞧瞧这边的走线,弯弯曲曲的,像个小蜈蚣。”
“莹儿,告诉姨母,你平日里,没怎么拿过针线吧?”
傅莹珠:“……”
万万没想到,她那残缺的手艺,此时竟然也成了证实她亲自动手的证明。
看来,姨母的心是暂时便向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出来打圆场,还给出了这么个看上去无厘头但深思却十分有道理的理由。
傅莹珠这一次回来,还有正事要做,若是能就此平复下去,不在这种小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于她自然也是好的。
傅莹珠便也没有继续自证清白,而是款款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莹珠疏于练习,确实没怎么拿过针线。”
不客气地回呛道:“你若是个女儿身,恐怕也绣不出什么好绣样。”
“莹儿有心了。”沈朝青这么一闹,倒是让周老爷与周老夫人心头更下放心了不少,再度叫小厮将那寿画收好,仍是打算挂到卧房去。
沈朝青尤在嘴硬:“绣成这样,也好意思送出来。”
周光柔道:“别说莹儿手艺不好了,你若是个女儿身,恐怕也绣不出什么好看的花样来。”
沈朝青:“……”
真是够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傅莹珠在那儿,一副其乐融融,满室温馨相处的场景。沈朝青只觉得刺眼睛,感觉自己十分多余。
知道的以为傅莹珠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捡来凑数的呢。
傅莹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两个的,全都帮傅莹珠说话。
沈朝青不平衡了,到底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下不来台,说的话又被怼了回去,心中自然不快。
于是,沈朝青又再一次没有眼色的做了一件十分令所有人都不快的事情。
沈朝青道:“我知道母亲偏袒表妹,只是做人如同做学问,是马虎不得的。这幅画,不是说绣得差,就是亲手绣的。绣得差,反倒成了好处了。我学问做得差了,是我亲手写的,难不成阅卷的考官会因为是我亲手写的,而对我格外纵容,手下留情吗?”
傅莹珠:“……”
周老爷子要发飙了,周老太太要发飙了,但体弱没发出来,只是虚弱的咳了两声。
周光茂和周光柔已经排好队,要发飙了。
这沈朝青真是够令人操心的。
傅莹珠心中暗暗摇头,随后,趁着周家众位长辈发飙之前,傅莹珠又笑盈盈接过话茬来,道:“表哥说得极为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做人不能太敷衍。这是送给外公外婆的礼,我之前伤过外公外婆的心,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寿画,确确实实是我亲自绣的。”
“表哥若是还不信,大可以仔细看一下,这幅图上的用色,有一处是和原图不同的。”傅莹珠转过头去,看向周老爷子,轻声道,“图画上的山顶,用的应当是黛蓝的颜料,原画是金青石着色,可是这幅画里,却是朱砂红。那是因为……莹珠绣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自己的手,出了血,弄坏了画,只能便宜行事,改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