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的好!”
带着一身料峭春寒,脸上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周珷,披着大氅走了进来,插话夸奖道。
黄浅拱手行礼,周旦忙慌张要起身,被紧赶两步的周大王周珷按住,“免礼吧,好好养病,孤有一堆的事……等着四弟去办呐”。
黄浅对坐在塌边的周珷,又微微一礼,“臣请告退”。
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黄浅,周珷点了点头,目送着医者仁心的他离去。
寝殿内,榻前的火炉烧的正旺,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周珷解开大氅放在榻上,伸出双臂烤了烤手,眉眼微敛,滚动的喉结彰显出,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兄弟俩沉默片刻,周珷转向低头不语的周旦,眸光扫过枕下露出的半根辫子,伸手拿了出来,注目端详着。
周旦本能伸手去抢,手募地停在半空,满眼是难掩的悲伤,哀婉道:“王兄,不会连这睹物思人的机会,都不给臣弟吧?”。
周珷把玩着小舞又黑又亮,用红绳扎起,被细细编过的辫子,沉声缓慢开口:“不会!你放心就是,你倒是……和那个胆大的……学了不少,竟也敢……和王兄这般讲话了?”。
周旦听罢,顿时七慌八乱地要起身请罪,被周珷一把按住,“好了,孤,没有怪你。孤知道,你和那个胆大的……都恨孤,但她那性子……若不收敛,怎堪大用?”。
“臣弟不敢!……”
不明就里的周旦,自然不明白周珷话里的意思,他不知道小舞还活的,还以为王兄说的是自己,忙请罪,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再回答?
自己一生最看重的两个人,一个被打死,是一个打死了另一个,周旦想恨却不能,这种矛盾的痛楚,让周旦身心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周珷有些犹豫地,伸手拍了拍周旦的肩膀,算是安抚,并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怎么看待死的问题,一直再考你,也在考王兄……王兄能看清,但终不能勘破,她也算……求仁得仁了吧?”
“她,让臣弟……好好活着,她也想……好好活着,她从来……就没求过死”
为小舞辩解,周旦又红了眼眶,见坠入沉思的王兄,低头没吱声,又哽咽道:“臣弟,本已想通放下,不再对她奢求任何,只想远远看着她、护着她,让她好好活着,王兄怎么就?……”。
周珷蓦然抬头,眸光厉了三分,“不体谅你,是吧?但你……比孤明白,她的心……并不在这高墙内,你如何能……远远看着她?一个男人……对想要的东西……怎可以轻易就放手!?那个胆大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坚韧顽固,她怎么可能指望……一个比她自己还软弱的人……保护着?”。
周旦被王兄直白的掏心话,惊的七荤八素,一下愣怔住了,好一会儿,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顿时蔫头耷拉脑,无精打采。
“是,臣弟自知懦弱,她的到来……像一束阳光……照亮臣弟的世界,也教会、启发了臣弟许多,臣弟,早已视她……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人。臣弟无法自拔,无法放下,或许是前几世……欠过她,但这一世……就又欠下了,臣弟,还也还不清啦。”
周珷怒视着周旦,“哼!浑话!”。
周旦流泪了,“她,还那么小,真的……不该死的,我无法……”。
周旦不在乎,王兄怎么看自己了,他的心本来就痛,对王兄是有怨气,趁机说出来也好,这样让王兄能更懂自己的悲伤,双方心中也不会留芥蒂。
周珷盯着红彤彤的炉火,犹豫了又犹豫,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打断周旦的话。
“那个胆大的,不是口口声声……想要变的更好吗?你觉得,以她的天赋……不派点用场……是不是暴殄天物?”
“王兄?”
周旦睁大含泪的双眼,茫然不解地望着王兄高深莫测的脸,一时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