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果然神武,但在下有一事不明,据我了解大晋的实权和军队掌握在庾家兄弟手里,听说镇北将军在朝中处处受掣肘,何不在我辽东住下,跟随燕王一起共举大事!”
陈列定睛望去,封奕旁边第二个儒士站了起来,朗朗而道。
慕容皝笑而不语,慕容儁介绍道:“这是我们辽东的郎中令阳裕。”
“哦,阳大人啊。久仰久仰!”陈列微笑道,对于这个人,陈列是耳熟能详,今天总算是对号入座了。
昔年,石赵的创立者,羯胡首领石勒攻克蓟城(今北京)时,曾问手下:“幽州之士,谁最有才能?”手下回答:“北平阳裕”。石勒听后便想重用阳裕,但阳裕却微服潜逃了。
不过,阳裕不是因为不愿做汉奸而出逃。当时,石勒名气不大,而东部鲜卑各部中唯独段氏鲜卑名头最响,首领为段日陆眷,段乞丽的爷爷,不仅拥有鲜卑单于的称号,还挂着晋朝骠骑大将军、辽西公的官衔。故此,阳裕投奔了段氏鲜卑做了郎中令、中军将军。位列上卿,很受尊重。
没想到,不被阳裕看好的石勒赵国反而渐渐强大起来——也许是因为没有这位当世大儒,北平阳氏的阳裕祸害的原因。
石勒没用几年就彻底剿灭了曾经最强大的段氏鲜卑。据说,石勒之子石虎率领大军进攻段氏鲜卑最后的属地时,阳裕率领军民登上燕山,严密地防守。石虎属下诸将领恐怕阳裕成为以后的祸患,都想进攻他。石虎却说:“阳裕是名儒,一定珍惜名节,耻于投降,眼前段氏鲜卑覆亡在即,我们也没必要和这小股武装纠缠。”
于是,他下令大军绕过燕山,攻入徐无县(今河北遵化市),灭亡了段氏鲜卑。
历史记述到这里,突然现出滑稽的一幕,我们只能说石虎太不了解儒生了,他以为越是大儒越会珍惜名声,必定战斗至死,但没想到在他大军回师,阳裕竟然整一整衣冠,摇摇摆摆来到石虎军营门口,向他曾经拒绝过的羯胡“投诚”了。
自感判断失误,怕手下人笑话的石虎恼羞成怒,责备他说:“你从前是我的领民时要逃走,现在是段氏鲜卑的官员时来投降,你是无处可逃还是天生爱背叛?”
石虎这话就差指着阳裕的鼻子骂娘了,但阳裕的回答倒是冠冕堂皇,他说:“我从前奉事王浚不能保护蓟城,逃到段氏又不能保全段王。现在你张网招揽天下的士人,幽、冀二州的豪杰(是汉人豪杰吗?)没有不望风归服的,如果和你并肩战斗,并没有什么可惭愧的。至于生死,全由王爷来决定。”
石虎听了很高兴,即刻任命他为北平太守,后又迁任尚书左丞。
可惜的是,石虎还是低估了阳裕的无耻——义无反顾的无耻。阳裕效忠的话言犹在耳畔,慕容恪在棘城城郊伏击了追杀段氏鲜卑宗室的二十万石赵大军,这股军队的主帅正是陈列的手下败将麻秋!历史就是这么有趣,这么巧合。
为麻秋筹谋划策,对自己的旧主行赶尽杀绝之举的正是名儒阳裕。
麻秋死战得脱,军司马阳裕这次是被俘。
眼见得慕容鲜卑崛起在即,阳裕再显名儒本色,他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大道理后,毫不犹豫地再次背叛诺言,坚定不移地宣布投降,摇身又成了燕国的郎中令。
而伏击麻秋,俘虏阳裕之战的策划者正是另一位安定(今宁夏自治区固原市)大儒,在大殿上坐在刘翔旁边的皇甫真。
此外,阳裕还心灵手巧,龙城的所有城池宫阁,宗庙和宫殿,都是阳裕设计建造的,深得燕王慕容皝的器重。
而恰恰是辽东的这次出使,让陈列看出辽东慕容鲜卑虽然人才济济,但这些晋人名士大儒,只能给他们坏事,而且虽然他们也是位高权重,但论起信任来,核心大事慕容皝重视的还是他族中子弟。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