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猎人进来后,仇薄灯举起其中一块,别别扭扭,释放出和好的讯号:“用这个吧?搭起来更好看。”
年轻猎人应了一声,放下东西,接过豹皮。
仇薄灯偷眼看他,见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松了口气,更加觉得刚刚屋外的举动应该是他们部族的习俗。
“哎哎,钉矮一点,上边还得铺个深色的才好看。”
放松下来的仇薄灯立刻恢复惯常指使人的本性,耳提面令地差遣起年轻猎人。语言不通也阻碍不了他的少爷本性——他踮着脚,掰着猎人的手臂,拉着他的袖口,挑剔地指挥他将选出来的兽皮钉到合适的位置,一丝儿也不准偏。
“嗯……”
钉好后,仇薄灯后退半步,仔细审视好半天,这才勉强满意地点头。
经由一块兽皮,仇薄灯单方面认为,两人算是正式和好了。
等图勒的猎人一边烧水煮肉汤,一边热带回来的酒时,就又和前几天一样,凑到他身边,摊开张写满图勒字母的羊皮纸,就着火光,一个字母一个音节地跟他学。教完基本的音素后,猎人指了指一个单词。
“……落?罗?”
“洛?”
图勒巫师轻轻颔首,点了点前边两个教过的单词,又指了指自己。
“师巫……洛……阿洛?”
仇薄灯试了下,觉得雪原部族奇怪的组名方式不太习惯,干脆只喊单字,往前头加了个缀音。
图勒巫师没反对,还应了一声。
仇薄灯大感新奇,他家里的堂兄堂姐们以冷酷剑修无情刀客为己任,向来对这些带点撒娇意味的昵称避如水火。顿时,就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一叠声儿喊,“阿洛,阿洛,阿洛——”
他不仅一叠声喊,还要换着语调花样喊。
一会儿又轻又快,一会儿又长又甜,一会儿尾音上扬……他喊一声,图勒巫师就应一声,耐心十足,活像什么不限次专属应答器。
直到小少爷恶作剧心起,坏心眼地凑到男人耳边,吹着气,悄声喊:“阿洛。”
他纯粹就是爱玩爱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嗓音清甜,放轻放柔后,还有金砂糖碾磨的甜蜜质感,伴随气流落到耳膜里,就像羽毛轻拨。一声出去,刚刚还有唤必答的男人忽然不作声了。
他还要继续闹。
“阿洛……!”
音刚出,一直隐忍不发的图勒巫师一把将靠近自己肩头耍坏的少年拽下——就跟把跳到肩头喵喵喵胡闹的小猫拎下来,强行塞进怀里差不多。
仇薄灯这几天被惯得有点无法无天,白吃白喝白住都敢挑剔屋主的审美,完全没想到刚刚还任闹任烦的人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后背直接抵上男人结实的大腿,黑发散在膝盖上。
冷硬苍白的指尖触及柔软的唇瓣,在唇角不轻不重地碾了碾。
仇薄灯惊讶得忘了挣扎。
他刚还觉得,屋子外的事,是个习俗不通的意外。
可眼下半躺在男人腿上,唇角被指腹压住,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年轻猎人眼睫下的银眸,眸光锐利得比刚刚更具有进攻性。
——他是什么意思啊?
仇薄灯一脑袋懵逼,呆怔地仰面望着图勒巫师。
少年茫然地躺在腿上,柔软又乖顺,很好欺负,任由人怎么欺负的样子,只是瞳孔微微放大,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图勒巫师压在他唇角的手指顿了一下,片刻,只轻轻擦过他的唇瓣,就松手,放他起来。
到被放起来,仇薄灯都还是懵的。
过了约莫一刻钟,才腾地醒悟过来,抄起桌上的案板就往某人身上拍——就算确实是他先逗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奇怪的报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