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唐可岩是这般想法,贺宇辉非常生气。
他的目光带着丝丝寒意,凌厉扫过她的周身,眸子射出寒光道:“你要知道,范春霞这案子,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你没听说吗,这案子已经由市里组成专班在负责,而且主要领导也发话了,要深挖严查!……若是她这案子结不了,那么发包单位的预付款,就下不来。现在,就我今天忙前忙后跑了一天,终于说服自己仅见过两次面的市领导,恳求她来协调其中的关系,而且我也游说过沈大国,让他们集团来接手这烂摊子。现在倒好了,领导也答应了,大国也没意见。你却不愿意了?!我真想不通!”
“有啥想不通呀?”唐可岩拔了拔额前凌乱的秀发,侧颜回答贺宇辉道:“贺宇辉,我知道你是好心,是担心我受人欺负了,更怕那些人滋事闹事,我镇不住场面!……但是,你有没想过,做经营买卖的,特别是搞基建工程的,哪有不遇上困难和阻力的?”
“范姐的案子的结不了,预付款下不来,资金缺口比较大,这确实是问题。但是,现在白纸黑字的承建合同,就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底牌。而且,我自觉审计不会有问题,因为我们也是遵照流程走下来的,造价什么的并没有虚报高价,一切中规中矩。也就是说,哪怕他们重新审计,我们也不他们推倒重来。”
“因为合同在我手上,我想找银行先去贷款,若是银行不肯贷,那么我再找家民营企业悄然入股接手。总之,我觉得现在就让我拱手将项目让给柳林集团,我不心甘。柳林集团是国资企业,他们赚取的利润,自然是不会分给我们的!因此……我打算熬一段时间再说。”
唐可岩说得很真诚,说话的时候,她脸色沉静,好看的眉毛紧锁着,清晰的思维,正说明她在历经世事的沉浮之后,还很是沉着冷静。贺宇辉见她是这般态度,他的心一阵阵往下沉,就像掉入了冰窖一般。看来自煞费苦心的周旋,妻子不仅不领情,而且完全掉了链子,不按他预想的方式出牌。
这气得贺宇辉狠狠瞪了唐可岩一眼,接着长叹口气,又语重心长劝她道:“钱这东西,若是时机对了,咱们能赚就多赚点。若是时机不对,少赚点,咱生活也过得去,何必要冒大风险,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贺宇辉的这番话,让唐可岩十分无语。
她其实知道贺宇辉是什么心思,他的目地是想让她安身而退,哪怕亏点钱也无所谓。但好胜的她又怎甘善罢甘休?重要的,她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拉来那两个股东,也不会容许她就这样退下。
眼见老公发火了,唐可岩瞅了瞅窗外,在扫视一眼窗外的景色后,她才扭头委婉冲贺宇辉道:“老公,我公司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我说实话啊,环城西路的项目已经启动,对于我而言,我付出太多,也寄予我的所有梦想和希望,我真的不甘心就此出局。呃,你还有所不知,除了我,我公司的另两大股东,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就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也鼓励我死磕到底,不要放弃。”
贺宇辉见她心意已决,冷冷的看了唐可岩一眼,他的嘴唇动了动,良久说道:“既然这样,你非得要搞,那我也管不了你了。我跟段富贵段总说说,让他们将与柳林集团的谈判推迟一点吧!”
贺宇辉说完这话,他将车停车下,又拉开车门,跳下车,就走人。他也不去唐可岩的公司,而是径直回医院处理工作的事情。
走在初夏如火的街头,贺宇辉的心里很凉。其实他也知道,妻子是不甘心拱手将到手的项目让给别人,那凝聚了她太多心血。
但她没有意识到,范春霞的下台,就意味着这个项目原来的人脉关系倒塌,若是没有强大的资本支持,还要硬撑着做完这个项目,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唐可岩呀唐可岩,这事儿,总有弄得你头破血流的那天。
唐可岩看着贺宇辉生气地下了车,渐行渐远。她咬咬牙,跳下车,然后径直朝公司开去。
在心里,她其实早意识到了现在公司的困境,更知道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命脉。若是不能筹集资金及时化解危机,公司垮台只是迟早的问题。
一到公司,她就与区里组成的善后专班进行联系,并且凭着自己的八面玲珑加不烂之舌,很快与一个副区长在公司组织了一次供应商和承建商的见面会。
在会上,她着重强调了公司要将项目做下来的决心,同时恳请大家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给大家一个圆满答复。虽然这些供应商们情绪激动,但她在有相关部门在做善后引导工作,倒也没有出现过激行为。
也正因为善后专班帮着安抚,这些天里,倒也没有人找她寻衅滋事。这让她全身心地抽出时间天天跑资金,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她先游说银行行长和副行长们,甚至为了公关支行的经理,还专门跑到省城的总行去拜访贷款的关键人物。
不过,现在的银行比狗鼻子还灵。随着范春霞的被调查,他们全都知道了唐可岩公司陷入资金困局之事。这个社会,其实就这般残酷,以前唐可岩刚拿到项目时,银行的这帮大佬们都帮她站台,大大方方提要求,若这边有需求,就找他们就成。现在时过境迁,知蓝她去游说贷款,这些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给资金很少。总之,贷出来的每分钱都饱醼了辛劳泪水。
说实话,这好不容易贷来的几百万或者千把万贷款,放在几个亿的项目里,真的泛不起一点水花。而那些供应商和承建商们现在也学精了,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么需要预付款,要么要求开工即结账,或者犹豫拖拖拉拉施工等工钱。
这情形让唐可岩急得不行,在一个土方的工程车队结算不到费用,停止了施工之后,她实在没办法,便向民间借贷的领头人孙老六,协商借了1,000万元,用于公司的日常周转。
孙老六是中海专门放贷的。他的资金来源不明,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贷款利息确高,比一般银行的高一倍还多。只是银行需这需那,审批短则半个月,多则一二个月,她耗不起。到孙老六这里要钱,字据一写,半小时即可拿到资金。
唐可岩动了借高利贷的念头,也为她日后的生活埋下祸根。
……
为了将工作实实在在抓起来,唐可岩破釜沉舟,干脆将衣服鞋子和个人用品都搬到公司去了,贺宇辉对此颇有微词,但也没有办法。
现在,他这边新建医院住院大楼之事,地基腾出来了,旧房推倒了,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整个项目正式进入立项招标的阶段,只要招投标标流程走完,便可全面开工……
而且,这个项目直接由市里来牵头,让区长吴强和卫计局长夏雨泽无话可说,他们对资金和人员安全的事儿,根本挨不着边儿。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项目直接由肖静任组长,吴强和夏雨泽只是副组长……他们只有干活的份儿,却沾不到项目的款项,这让两人都很郁闷。
不过,他们郁闷也没用,工作不想做也得做,不想支持也要支持。中海城南医院与中海大学共建实验基地一事,不仅开展得轰轰烈烈,而且推进的速度也相当神速。
贺宇辉作为城南医院院长,兢兢业业扑在工地上,虽然常受肖静的表扬。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贺宇辉却心绪难安。潜意识里,他一直在为在商海打拼的妻子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