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如此疾言厉色,殿内众人都向她看过来。颜无悔脸上浮现喜色,实在没想到十九竟然这么快就能康复。兰真公主不动声色,只是瞧见那几名低泣的妃嫔惊恐地捂住了嘴躬身行礼不迭又退至墙角,她才轻轻扯了扯嘴角。
顾不得仔细去瞧殿内都有些什么人,武令媺直奔宽敞龙榻。扑到榻边,当她看见闭目不醒的皇帝陛下看上去比前几天苍老憔悴了许多,一股酸涩之意直冲她脑门,直欲从眼眶狂涌出来。
此时的皇帝陛下,不再是朝堂上一言便令群臣噤若寒蝉的威严天子。在武令媺眼中,他就是个生了病需要亲人细心耐心照料的普通老头儿。
“殿下,要给皇上进汤药了。”有人在她身后细声说话。
武令媺用双手重重捂了捂脸,扭头看去,是季良全亲自捧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跪等在旁。“良全公公请稍等。小金,拿圣手银针来。”她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镇定发令。
金生水急忙从怀里掏出放置圣手银针的玉盒,揭开盒盖将它递到武令媺面前。这才环视殿内众人,给皇后和兰真公主见过礼,武令媺平静地说:“从现在开始,不管给父皇进药还是进膳,都必须由孤或者寿王亲自用圣手银针验过才能给父皇服用。皇后娘娘、兰真皇姐、七皇兄以为如何?”
皇帝陛下的后、宫女眷,论品级,也就只有中宫皇后压武令媺一头。只是徐皇后本来就不管事,再者面对这位身穿龙饰宫裙的公主殿下,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兰真公主是出嫁女,更加没有置喙宫中事务的权利。方才事急从权她才分派宫人或请太医或请宗室重臣,等后妃们赶到,她便闭口不言,只是从旁帮衬。
用帕子拭拭眼睛,徐皇后点头道:“药食确实要小心,公主所言极是。”兰真公主与康王都颔首表示赞成。
“各位娘娘可有不同意见?”武令媺又看向贵德贤淑四妃和诚敬、诚顺二夫人这些署理后、宫事的高位妃嫔。
皇后都应允了,玉松公主的品级又摆在那里,何况是事关皇帝安危的大事,嫔妃们哪里敢反对?她们默然点头。
武令媺拈起圣手银针,先用水清洗过针尖,再将针竖直插入汤药中。默数三十个数,她将银针提起在眼前,仔细观察银针的颜色。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又亲口尝了尝汤药确认温度合宜,她才允许小太监将皇帝扶起,自己端着药碗亲自喂药。
此位面没有输液设备,如果病人昏迷到了无法吞咽药汤的地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武令媺的手在发抖,先少少地舀了些药汤喂到皇帝唇边,却发现灌进去的药汁大半流了出来,她的呼吸便急促了许多。
“父皇,喝药了。”伏在皇帝耳边,武令媺语声轻柔地说,“父皇,是媺儿在这里。您一定听得到媺儿在说话,对不对?喝了药,您就会好起来。所以您要听话,要乖啊!”她抿了抿唇,沉住气,又舀了些汤药喂给皇帝。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溢出皇帝唇边的药汁似乎比刚才少了些。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她的臆想,皇帝根本就没有吞咽动作。
皱眉放下药碗,武令媺看向太医们,正容肃言问:“父皇的病情究竟如何,给孤说实话。”
太医院院正跪倒回禀:“启禀公主殿下,您这两日昏迷不醒,皇上忧心不已。加之国事繁忙,积累积郁之下,皇上的陈年旧伤复发了。”
目光转向颜无悔,武令媺神色缓和,温言问:“无悔,父皇果真是复发了旧伤?”少年明显是睡眠不足模样,她估摸着是因自己的昏厥劳了心。她目光里便有歉意和感激。
颜无悔看懂了武令媺的眼神,顿时觉得满身疲惫一扫而空。皇帝的病情,全天下,除了他的师父,就只有他最清楚。早先他就说过,如果没有大的意外,只要善自保养,皇帝的身体完全称得上强健。
可人算不如天算。武令媺莫名其妙昏迷不醒,皇帝爱女心切,深恐自己会遭受人生当中第二次失去心爱孩子的打击,竟然就此引发了旧伤。而这旧伤来势汹汹,颜无悔根本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已经通过兰真公主向圣手神医送去了第二封紧急求援信。
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颜无悔低声道:“不瞒公主,陛下此次旧伤复发,来势极其凶猛。一定要让陛下服用汤药才行,我可以用银针令陛下短暂清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