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景飞速赶回家里,天天裹着大衣站在回廊下面,贝勒蹲在她脚下,跟我们刚从伦敦回来那天一样,对着卧室龇牙咧嘴。
“怎么了?哪里有蛇?”我连忙过去搂住天天,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房间里,我正准备睡觉呢,刚走到床边,就看到一条大蛇盘在床上,昂着头朝我吐信子。”天天脸色煞白,显然是受惊不小。
“这下着雪呢,怎么会有蛇?”李景嘀咕着伸直脖子往房间里张望“肯定是谁家养的蛇逃出来了吧,为了取暖才进了你的房间,天天你别怕,这个季节的蛇,东都快冻死了,不会咬人的。”
“嗯。”天天紧张地点点头。
“走,我们进去看看。”我从门后抄起弯刀,朝李景比划一下。
“对付蛇,你那玩意没这个好使。”李景拿了一根晾衣服的叉子,在手里掂了掂说。
我轻轻打开门,马上去看床,但床上什么也没有。我小心翼翼地扯下杯子、枕头、床单,还是什么也没有。再打开手电筒看了看床底下,接着是柜子下面,办公桌后面……连抽屉也全部拉开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莫非跑到别的房间去了?”李景嘀咕着。
我们俩又把其他房间细细搜索了一遍,连橱柜里的大米都抖出来看过,确实没有。
“该不是听到动静,逃走了吧?”我说。
“应该不会,”李景看了看天天,若有所思地说:“这么冷的天气,你这屋里又有地暖,蛇跑出去就是冻死,肯定不会往外跑的。”
“那上哪儿去了?”我奇怪道。
“也许……”李景犹豫着看着窝在自己办公椅上的天天说:“也许并没有这条蛇。”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天天,这蛇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你们在这睡觉太危险了,万一它回来了怎么办?”李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天天走去说:“要不这样吧,我在医院有休息室,你去那儿先凑合一晚,明天让陈源请专业的驱虫公司来看看,确定蛇真的不在了,你们再回来。”
天天被蛇吓破了胆,李景一说说,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再回到医院,已经是半夜两点了,李景把天天安排在自己的值班房,又拉着我在值班室外的休息室坐下,完了竟然拿出一瓶麦卡伦18,给我倒了一杯。
“现在我有酒你有故事,来把你的故事讲完。”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浓烈刺激的酒香直充脑门,我打了个哆嗦说:“你不用休息吗?明天手术别把病人神经接错了。”
“不打紧,明天我轮休。”李景再给我倒上酒说:“我要是不听完你的故事,那可真睡不着了。”
“行。”我抿了一口酒,捋了捋思绪后,开始慢慢讲述,这次没有别的打扰,我可以充分组织语言,娓娓道来,从见到徐森得知诅咒之石的存在开始,一直说到这次的伦敦暗星拍卖会为止。
“现在冯光正在把手杖送往洪都拉斯的途中,人应该就在秘鲁。”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又一仰脖,把杯中酒喝干,大半瓶麦卡伦18全都进了我们俩的肚子,此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门外声音渐起,早班的护士已经到来,病房里早起的病人家属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李景听完我的故事,端着酒杯长久不语,过了好一会,才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道:“要不是这两次我见过天天发病的样子,我死活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他喝了一口酒,又沉吟许久说:“这么说来,那块黑石,大概率是跟之前的人偶陨石是一套的,那里面有一只甲虫,这里面却是一条蛇,按徐森的说法这种陨石一共有五枚,其他三枚里面有什么呢?真是让人无限好奇啊。”
“嗯。”我点点头,X光照出黑石里面有一条蛇那一刻,我就知道它肯定就是其中一枚诅咒之石。但这枚陨石为什么会出现在暗星会,又是谁拍下又送给天天?
“对了,石头还在解剖室呢,咱们赶紧去拿回来,一会学生就上课了,别让人给扔了。”李景放下酒杯,匆忙起身往外走,一边说:“你说有没有可能,刚才储尸池里的动静,还有天天突然看到蛇,是那块黑石搞的鬼?”
“很可能。”我想起人偶陨石带给我的种种幻觉,那种思维被操控的滋味。
“那么说,这些陨石很可能具有影响人类潜意识的能力,就像复仇者联盟里的心灵宝石一样,或者像神话传说里的某种心智宝物一样,能凭空在人脑中制造幻觉,从而影响人的行为判断。”李景说。
我哑然失笑,调笑道:“你这个医生,怎么迷信起来比我还厉害?”
李景却不以为意,摇摇头道:“你知道克拉克三定律吗?”
“不知道。”
“阿瑟。克拉克是一个科幻作家,他提出过科学文化发展的三条规律,是被现在科学界广泛认同的,其中一条就是——任何先进的技术,如果足够高深,都无法与魔法区分开来。也就是说,当技术先进到超出我们现在可以理解的范畴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把它看做魔法。”李景带着我重新走入宣教层,里面还是一样的昏暗,空无一人,我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中空空作响。“反过来说,我们觉得是魔法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一种我们还无法理解的科学技术。”
李景推开解剖室的门,十几张手术台一字排开,只有其中一张开着无影灯,就像舞台中央的追光。灯光照亮雪白的床单,旁边的钻机孤零零的站着,只是床单上的黑石却不翼而飞。
“奇怪,咱们当时是没动它就走了吧?”李景在手术台上下寻找。
“是啊,接完天天的电话就走了……”我跟着四处找寻,但黑石踪影全无。
电话铃声刺破宁静,是天天。
“阿源!”天天的声音听起来既慌乱又无助,“梦,那个噩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