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老头在说些什么,但好歹能确定他不是想要割我们的睾丸之类的。我见郭忠旺垂下了枪口,便也把手枪放了下来。
“啾吧,啾吧……”突然人群骚动起来,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念叨着同一个词,把一个穿着衣服的人推了出来。
这人头上也插着几根羽毛,但上身竟然光膀子套着一件脏兮兮、皱巴巴的西装,下身却穿着一条暗绿色的,又肥又长的阿迪达斯运动裤,裤子显然比他的身材要大上好几个号,以致于裤腿用麻绳扎在脚踝上,像灯笼裤一样膨起。这人搓着手,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可能都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你们好,尊贵的英国客人。”他跟老者一样,右手抚着自己的心脏部位,用一种很奇怪的腔调说出一句英语。
“啊?”我们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称我们为英国客人,我和刘宇辰都是典型的中国人长相,郭忠旺虽然东方血统不明显,但样貌也更接近拉丁人,为什么他会把我们认做英国人?但这时候我们也不敢说我们不是英国人,万一他们真是食人族,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鬼知道还会不会翻脸把我们吃了,一想起这个,我就胯下发凉。
这人见我们不做声,表情更加紧张了,一张本就半黑不白的脸,这会涨成了猪肝色,他一边做着手势,结结巴巴地说:“欢……欢迎……”
我看了看郭忠旺和刘宇辰,见他们俩都没有搭腔的意思,只得鼓起勇气,学着他们的样子以手抚胸说:“谢谢。”
这话一出,这年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马上做了个“请”的姿势,腰弯的头都快碰地了,他说:“请,请去我的房子,吃饭,睡觉。”
我发现他的话只是一个一个的单词拼凑,毫无语法,但好歹听得懂这是邀请我们去做客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郭忠旺,他是我们仨里面对这里最熟悉的人,现在只能靠他拿主意了。
谁知道郭忠旺也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摸不到头脑,愣了半天,才说:“要不你俩先联系一下阮总那边?”
“对啊!”我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因为毒贩怕暴露自己的位置,要求我们在遥测的时候全程保持无线电静默,连飞机上的电台都给拆了,所以我一直没想起来联系机场那边呼叫救援。但虽然没有电台,激光雷达却连着“星链”啊,既然可以传输雷达信号,发送一条信息自然是没问题的。
我连忙回过身去看激光雷达,却发现它上面的三盏灯全变成了红灯,还在不停的闪烁。
“断连了,没信号。”我失望地说。
郭忠旺也回过头看了一眼,又瞅了瞅外面说:“星链要靠天线接收信号,这里信号都被树挡住了,得找一颗高一点的树,把天线架上去才行。要不让他们帮帮忙吧。”
我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反正飞机已经破成这样子了,又没有汽油,今晚无论如何是回不去了,与其在丛林里面对毒蛇,还不如跟他们去,最起码有个安全的地方住吧,而且也能让他们帮忙架设天线。于是我也点点头。郭忠旺见状,抓住舱门把手,用力一转,飞机舱门便向外倒下。
“喔!”土人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纷纷欢呼起来,同时自动分成了两行,在舱门左右排好,一个嘹亮的女声高声唱出一句歌谣,紧接着所有人都应和起来,歌声响彻丛林。那西装男孩和老者见我们下来,朝我们招了招手后转身就走,我们就像是去了夜总会,在两排“迎宾公主”包围下,稀里糊涂地跟着二人往前走,只是这两排“迎宾”男的只是阳具戴套,女的更是全都光着上身,让我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刘宇辰更是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能仰头朝天,几次脚下绊到东西,差点摔倒。
我们跟着二人走向丛林,走得近了才发现,看起来密不透风的雨林中间,竟然有一条“路”,但这条“路”上空全是横生的枝桠,把天空几乎完全遮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低矮的隧道。
领头的二人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郭忠旺也没有丝毫迟疑就跟上,刘宇辰稍微停了停,我知道他跟我一样,对未知的前途心里发虚,但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选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刘宇辰苦涩地点点头,也一猫腰走了进去。我只觉得头顶一黑,原本烈日当空的天气,一瞬间便像是到了晚上。好一会我的眼睛才适应过来,看到星星点点的阳光从虬结的树枝藤蔓间洒下来,就像一枚枚金黄的硬币。四周全是巨大的叫不出名字的热带乔木,恍如一根根撑起殿堂的巨大廊柱,廊柱上盘着一条条粗大的寄生藤,犹如盘龙雕刻。巨树的根系仿佛粗壮血管在地上忽隐忽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味、花香味和腐烂树叶的甜腻味道。在浓重的褐色树干和绿色枝叶间,冷不丁会冒出一支美的不像话的兰花,仿佛仙界遗落尘世的宝物。
周围有一种奇怪的低鸣声,那是混合着鸟儿、青蛙和昆虫的鸣叫,风吹过树梢,树木在泥土里生长的声音,一种原始的,远离文明世界的声音。
这里到处都在滴水,整片雨林就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海面一样。林子里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轻薄雾气,气温比空地上要低好几度,甚至让裹着厚衣服的我都有点发冷,也不知道这些土著人是怎么光着膀子生活在这里的。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我听到一阵轻微的流水声,继续前行,很快一条不到十米宽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旁地势稍平,茂密的植被也被砍伐了许多,只剩下几颗比林子里的树更加粗大,高耸入云的巨树。围绕着这些巨树,一个个轻巧的,像是藤蔓茅草编成的,犹如鸟巢的小屋,错落有致地悬挂在枝头,就像是无数巨树的果实。
西装男孩带着我们在巨树间穿行,最后来到一颗最大的巨树前面,我仰头望去,只觉得心脏狂跳,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树,树干就像一堵墙横亘眼前,先是笔直向天,到了几十米开外,无数枝条猛然向外炸开,树冠就像擎天的伞盖,遮住了方圆数百米!这棵树上没有寄生藤,却有一道藤编铺着木板的楼梯蜿蜒而上。
“请。”西装男孩又弯腰做出手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