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夫人到底按捺不住,还是喊了李嬷嬷去请苏立秋过来说话。
族长的宅子跟苏家相隔不远,苏立秋很快就来了。
见着苏夫人,她行个礼,一时喊不出阿娘,喊夫人又太过生疏,便默然了。
苏夫人也不介意,拉了她坐下,问道:“该告别的人可全告别了?”
苏立秋低声道:“明儿再跟着阿娘去一趟舅家,跟舅舅舅母告别一声,也就差不多了。”
苏夫人问得杨氏的兄弟们这些年颇为照拂苏家,便点点头,喊贴身的婆子捧出两只匣子来,放到苏立秋跟前道:“既要走亲戚,自得带点手信去。”
她揭开匣子,指给苏立秋看,“这一匣子里,是普通式样的钗环,但搁你舅家那儿,应该也不常见了,你可以给你舅母,让她留着给女儿添妆用。这匣子里呢,钗环式样新些,也精巧些,是京中最时新的了,再搁几年也见得人,你给你母亲,让她留几件给儿子当聘礼用,留几件给女儿添妆。”
苏立秋抬起头看了看苏夫人,灯下,苏夫人肤色白净,衣着华贵,整个人显得高贵端方,是秘笈里形容那种京中贵妇人没错了。
这会,苏立秋心中且有小小的体悟,京中贵妇人在待人接物和应对方面,果然有一套。
若苏夫人撒出银两布匹什么的,阿娘和舅母自然不敢接受,但她说留着钗环给儿子当聘礼给女儿添妆,这便不好拒绝了。
再一个,这也是十分需要的东西,到时拿出来,十分之体面。
向外说起,也不会被说贪人钱财。
苏立秋没有推拒,站起来替杨氏和舅母道了谢。
苏夫人摆手,“好孩子,你别跟我这样生份,这样子我心里难受。”
苏立秋想一想,便去桌上斟了茶,递给苏夫人道:“您润润喉。”
苏夫人马上接了,喝了小半杯才搁下,一时瞅着苏立秋黑瘦的脸颊和粗糙的双手,又有些难受。
她问道:“虽是夏日易晒黑,但你一个姑娘家,平素没有擦些防晒的霜么?”
苏立秋不由失笑,“乡下人干农活,一动就是一身汗,谁个去擦什么防晒霜了?且有银子也不是使在这处,要先照应着吃食等地方,存着年节买节礼等。”
苏夫人一怔,“虽如此,你一个到了说亲年龄的姑娘家,家中不是应该让你保养着些才好说亲么?”
苏立秋怕苏夫人对苏家有意见,忙道:“阿婆和阿娘自是让我在家歇着,不要出门干农活,但我坐不住,毕竟这个年纪了,还待在家中吃闲饭,心中过不去。”
苏夫人摇摇头,又喊婆子过来,拿了一瓶子雪花膏递在苏立秋手中道:“记得早晚涂一遍,手足也要涂。待回了京,再寻些好用的给你用,一个姑娘家,头脸这般粗糙……”
苏立秋摸摸脸道:“是有些失礼。”
正说着,婆子在门外道:“老爷来了!”
苏立秋忙站起来,待苏逸明进房,便行个礼,再侍立一旁。
苏逸明落座,温声道:“一家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苏立秋坐了,悄悄打量一下苏逸明,嗯,自家亲生阿爹相貌不凡。
苏夫人察觉苏立秋有些拘礼,为了活跃气氛,便笑问道:“瞧着你阿爹作甚,是觉得他俊么?”
苏立秋抿唇一笑,“是很俊。”
苏逸明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苏夫人跟着笑,又道:“你阿爹当年可是钦点的探花郎,策马游街时,惊艳了一街的姑娘家。”
苏立秋一听,哦了,这不是跟戏文里唱的探花郎游街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