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查了记录,是李斯。主君扶棺回去的时候贬黜的。他应该不知道扶苏公子化名赵启之事,只当是我们学堂派出去的学子。”姒染把抄录来的信息拿给她看。
徐希拧眉接过信息,顿时沉了脸,“袒护亲族欺民?胡亥在任上做了什么?”
“曾康留在任上,武显护送他们回来的,他话少,也没问出,主君下衙后,估计会跟主君说。”姒染也是刚查探的消息。
徐希把手边的政务处理完,快速回了家。
扶苏要进宫请罪,被武显和随侍拦了下来,让他先见了徐希再说。
即便派了曾康和武显给他,徐希还是日常与他通信,知道他在任上的作为,思想转变,甚至看了她注解的所有书。袒护亲族,丢掉官位,徐希不相信是他现在能做出来的事。
除非胡亥所犯之事不小,涉及到人命了。
看她面无表情的回来,在家中等候的扶苏羞愧的不敢和她对视,拱手见了礼,“扶苏让左相失望了。”
他身旁不远处的胡亥,紧抿着嘴,一脸要杀要剐任凭处置,谅你也不敢的架势。
徐希朝扶苏拱手,“公子辛苦了。”
扶苏更是惭愧,想跟她解释贬黜之事,“皆是我未处理好黔首之间的矛盾,没有教导好胡亥,才做下此等错事。”
“出人命了?”徐希问。
扶苏不知怎么说,“比出人命。。。。。。”
见他不好说,徐希看向武显。
武显拱手回禀,“陈家与郑家之前就有仇怨,陈家行商小有家产,相中了郑家三女要结亲,那三女不愿,与刘家子相好,就被陈家儿子给强。暴了。刘家更富,与郑三女退了亲,郑三女一气之下投河了。”
徐希听到这,面色已经阴沉下来。
武显看她神色,解释后续,“此案是前县令长所判,依秦律强。奸者宫刑,间接致死者罚苦役一年,罚钱三千金。陈家儿子宫刑后受不得苦役病死了。”
“胡亥公子到了之后,与陈家另外两位小公子交好。郑家拿了金在山上包竹林养鸡养猪,胡亥公子撺掇陈家小公子去搞报仇搞破坏,竹林里的鸡和猪死了大半,郑家抓住人两个打断了腿,一个摔下山坡,命救回人成了智障。郑家认得他是县令长的弟弟,倒是没对他下重手。两家闹到县府,扶苏公子依秦律处置,赔偿损失和诊费药钱,罚了流刑。胡亥公子因年少只罚了金银,陈家三子皆废,对此极其不满,上告了郡守。”他一口气解释完来龙去脉,就不再多说。
徐希扭头看向胡亥,“看不惯你兄长,还是看不惯我,或者纯粹行恶?”
她一下子戳中胡亥心里的点,抬头两眼阴鸷的盯着她,“看不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扶苏正要与他说好话,听这话神色微变,徐希说的三个,他哪一个都知道因由轻重。看他不惯,多因父王宠信和帝位;看徐希不惯,因她看到他出生时的异象不祥且未隐瞒让他失去父王纵宠;这两个还是因为人,若纯粹行恶。。。。。。
他突然察觉,他之前好像错了。错的不只是纯直敢谏,不事生产,不察真情,还有亲族之间的利益权势与谋算。
徐希冷锐的双目直直凝着胡亥,“⑴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你已十四,新律改法年龄下调至十四岁已发布法令。你撺掇郑家诸子毒杀黔首鸡群与猪,且为主谋,依律当徒刑苦役三年。我会上奏陛下,重审此案,依法判决。”
胡亥阴着脸站起来,“昔日孝公之子太子驷犯法,其师公孙贾、公子虔施以黥刑。秦律连坐法未废,我若违律犯罪,你身为我的老师,你也跑不掉。”
“⑵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徐希冷呵。
胡亥盯着她阴寒的目光,明晃晃说她连坐,让他父王也连坐,面目逐渐狰狞,“你就是想罚我!”
“好好做人难为你吗?”徐希问。
胡亥气恨的切齿,他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大秦公子,以父王对他的宠爱,长大必定是帝位继承人。全让她给毁了!在学堂里苛待他,还把他扔去偏僻乡下当丧家之犬,给庶贱沤粪,种地。好好做人?
看她眼神渐深,深重的杀意升腾而起,胡亥脊背一阵寒意窜过,瘆的心下猛地一颤,收起气势。他又忘了这个女人已经官居丞相,父王对其极其信重,她又阴险诡辩,要杀他,太容易,还能自己不沾手。
徐希深深凝他一眼,转身出去,声音沉冷,“随我去上奏陛下。”
扶苏拧着眉,跟随她一起。
胡亥咬着唇,怒哼一声,“我不去!”
徐希回头睨视,“你以为,你还能见陛下几次?”
胡亥脸色阴了又白,咬牙切齿的跟上。
李斯刚知道扶苏化名赵启下放为官之事,他以为是那几位嬴姓子弟,改了字。没想到扶苏化名那么彻底。
而他看到郡守的奏请直接顺手就把徐希这个县的势力给拔除了,派了自己的人。
万万没想到,他贬黜的是扶苏公子。
属官劝解,“右相不必惶恐,扶苏公子一向仁善纯正,此事亦是依照秦律处置,并未有错。”
其他几人也应和,“确实如此,如今扶苏公子回咸阳,也正好此时交好。”
腾惟出声提醒,“扶苏公子可能不在意,陛下在意,徐福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