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温气的须发倒竖,见孙坚归来,旋即压下怒火说道:“文台归来就好,归来就好啊。”
“可惜周将军却……唉。”孙坚虽然不待见周慎,但场面话还是要说。
张温也明白二人有隙,虽说道:“休要提那酒囊饭袋,只要文台无恙,胜其十倍!”
孙坚颇为感到,又言道:“董卓匹夫,妄自菲薄,以下犯上,罪不容诛。理应按军法处置,还请张公三思。”
“文台此言正合我意,可文台有所不知,那匹夫一向在西凉享有威名,如若杀之,唯恐西进讨贼不利呀!”张温一蹙眉,对孙坚说道。
孙坚听罢,不以为然,即刻言道:孙坚说:“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为何还要依仗董卓?看董卓今日举止,轻上无礼,其罪一也;韩贼作乱旷时一年之久,理应及时进讨,而董卓反说不可,沮丧军心,疑惑将士,其罪二也;更有那董卓深受天子器重却毫无战功,召其前来又滞缓不前,反倒狂妄自傲,其罪三也。古之名将,统兵临阵,军法果敢,以彰其威严,故此才有那穰苴斩庄贾、魏绛杀杨干之事。如今公对董卓留情,不立斩之,必然使军威受损。”
张温听罢,频频点头,孙坚所言可谓金石。但若轻易将董卓治罪,唯恐天子不悦。遂对孙坚笑言道:“呵呵,文台浴血突围,想必是人困马乏。不如且回营歇息,董卓之事容我三思。”又过了将近半月的时间,孙坚陈列董卓三条罪状之事,在张温营中传扬开来。
众将都支持孙坚,甚至有人对张温发出了不满的呼声。就像公孙瓒,他性格暴烈,嫉恶如仇,对董卓所做的一切,恨之入骨。当然,这其中也有缘由,盖因董卓看不起公孙瓒,出言不逊。所以事发第二天,看到张温还没有处置董卓,便决定要离开了讨伐西凉的联军。而此时,张纯与乌桓王丘力居等在蓟中叛乱,攻打右北平、辽西属国诸城,就借此理由离开了。
公孙瓒才来没有三天,便离开了。这让营中诸将很失落,都以为是公孙瓒因为董卓之事而去。孙坚更是无比的纠结,他此时也想离开。可张温多次提拔自己,就这么走了,显得不太仗义,遂又踌躇多日。
张温也明白,若孙坚不离开,恐怕军心不定。又一日,朝廷派了使者,说是要封赏有功之将,张温闻讯而至孙坚行营,告诉他道:“文台此次战功卓著,天子诏已下,拜你为议郎,今日便可去雒都面圣了。”
这真是瞌睡之时送枕头,孙坚单膝跪地,接了诏书,对张温连声感谢之后,旋即启程往洛阳面见刘宏去了。
很快,长沙郡巨贼区星,自称将军,聚众一万多人,攻围城邑,作乱长沙。刘宏即刻任命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前往剿贼。至此,孙坚开始了自己的诸侯生涯。果不其然,仅用了一个月的光景,孙坚大破区星,威震荆襄九郡。天子刘宏大喜过望,册封孙坚为乌程侯。
孙坚走后,张温觉得要让董卓建立些功勋,如此能扼制营中流言,以安军心。遂派董卓率领三万人去讨伐先零羌,鲜零羌势力孱弱,自然是个软柿子,也好拿捏。
这也是张温有意为之,否则进攻那些强横的羌胡部落,若是董卓再败,就前功尽弃了。不料,北宫伯玉却在先零羌,他与董卓交情深厚,使诡计阴了董卓。说好的故友叙旧,北宫伯玉却在望垣以北将董卓团团围住。
董卓恼羞成怒,在帐中大骂:“羌狗无信耳。他日定然要将其灭族!”
此时女婿李儒安抚了董卓,并献计:“如今军中缺粮,可在河岸之上方筑起堤堰,假意要捕鱼充饥。而后,以堤堰为掩护,悄然撤兵。”
董卓听罢,觉得此计可行。但还是问道:“若是被羌狗察觉,岂不是?”
“无妨,等到羌狗发觉而追击之时,早早将堤堰决开,灌入河水之后,恐怕也有几丈之深,如此致使羌狗无法寸进。我等便可逃出生天!”李儒胸有成竹的说道。
于是董卓依计而行,果然奏效。董卓当机立断,命大军即刻回师扶风。至此,董卓彻底脱离西凉联军。
张温得知董卓撤回扶风,心中怅然若失,他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董卓一走,也就预示着讨伐联军之中最强的一部兵马就此逝去。若再与韩遂开战,必败无疑。作为一部统帅,他岂会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有几斤几两?这些西园兵被天子刘宏称作虎狼之师,那是因为刘宏根本不清楚西园兵到底是什么货色。
是夜,张温独坐军中大帐,单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一阵凉风吹进帐中,让他清醒过来。看着随风摇曳想要熄灭的烛光,张温莫名的一阵的烦躁,一把将帅案上的物件扫落于地,大骂道:“虎狼之师?去他娘的虎狼之师!”堂堂位列大汉三公之位的张温,此时竟然在大帐里骂起了娘。
想想自己一生征战,堪称大汉名将。可如今的天子也太让人失望了,自己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做到司空之位,统摄大汉军务。可刚上任半年,就被天子刘宏强行征收了一千万钱。也不是张温心疼钱,他并不缺钱,而是对刘宏的横征暴敛感到痛心疾首。试问,身为一国之君,要拿贩卖官职来赚钱,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呢?
刘宏当年对张温言道:“爱卿若是不愿捐这些许钱财,自有别人来做这司空之位了。而且,出价也比你高。朕是照顾爱卿乃为国之栋梁,所以才对你格外开恩。”
张温听罢,强忍胸中的心酸,跪地谢恩。次日便献上了一千万钱,刘宏大喜,又封张温为互乡侯。满朝公卿都在恭喜张温封了侯爵,可张温强颜欢笑,急匆匆便回了府邸。进了府门,快步就往书房而去。房门紧闭,张温嚎啕大哭,泣不成声。他不愿相信天子竟然会昏庸到如此程度,也不敢相信。刘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就预示着大汉将步入灭亡?想到此处,张温停止了哭泣,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会的。”从此,他便下决心要匡扶汉室。
而如今,张温终于相信了大汉的衰败,要不然他也不会骂娘。他是在骂西园军吗?显然,他是再骂当朝的天子,刘宏。
不知何时,挚友陶谦已经站在了张温面前,张温也知道陶谦正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谩骂。便对陶谦说道:“恭祖(陶谦表字)不是被拜为徐州刺史,怎地还在营中?”
“哦,明日一早便启程就任。刚才的事,我都听到了,我也都明白。你我亲若兄弟,听愚兄一句劝,此战定然不能大捷而凯旋班师,便就此作罢了。贤弟知兵远胜与我,如今趁着此次小胜,还是班师回朝,若再战,啧啧。”陶谦连连摆手。
张温岂能不明白这道理?一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陶谦接着说道:“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真能为国捐躯不成?想通透了,明哲保身的好。以伯慎(张温表字)之资历,回朝中做个闲散肥差岂不美哉?”陶谦有一说一的劝慰着自己的老兄弟。
“多谢兄长挂怀。兄长此言,愚弟都明白。可西凉不定,我心难安呀!”张温说道。他眼神中有对陶谦的感激之情,也有不甘撤兵之意。
陶谦与张温相交多年,他明白张温的脾性。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知弟莫若兄。贤弟匡扶汉室之志,愚兄钦佩。但你要好自为之,不要逞强。待你大胜凯旋,一定要到徐州来,愚兄为你接风洗尘,你我兄弟把酒言欢。”待到陶谦话音刚落,已经飘然而去,离开了军中大帐。
张温看着陶谦离去的背影,一躬到底,身子呈九十度。而后说道:“兄长好走,但愿你我兄弟能有重逢之日。”
张温现在已然下定了决心,要与韩遂展开决战了,无论胜败如何,他都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翌日,榆中城内。韩府之内酒菜齐备,很是丰盛。这也是韩炜为此次胜利所准备的迟来的庆功宴,毕竟打扫战场,清点战俘,安排各项事宜完毕也是非常繁琐的,一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天。后花园内,只有韩炜、赵云、阎忠、马超、马岱、庞德六人。也是私人小聚会,待明天再去义从营庆贺。
韩炜听马超讲述跟孙坚大战的精彩过程,不由得连连称赞。马超也是挺胸抬头,傲气盎然。
可突然韩炜赶到一阵心悸,脱口而出:“超弟,那孙坚此去定然是虎归深山,他日必将有一番不小的作为。”
阎忠也是点点头说道:“孙坚孙文台号称江东猛虎,绝不是浪得虚名!前日里,在下去郡衙得到邸报,说孙坚已经被拜为长沙太守,封乌程侯。可见公子慧眼如炬识英雄啊!”
听到此话,韩炜心中“咯噔”一下子,暗暗说道:历史果然惊人的相似呀!马超未能在落雁滩杀死孙坚,难不成,这是上天注定的吗?三国争霸越来越近了,不知曹操、刘备如今身在何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