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翼其实早就想收个徒弟,跟自己说对口相声,只是顾虑不少,首先是社会地位问题,这个时代阶级观念极重,并不仅仅是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如果单是被别人鄙视,穆云翼也是不在乎的,而阶级不同,牵涉到的利益天差地别,甚至若真沦入倡优歌伎一类可就惨了,到时候身不由己,任是谁也能来随便欺凌作践,小命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了。
这个时候的历史在元末时候转了个弯,开国皇帝也姓朱,国号也叫大明,也发生过叔叔夺权,逼走侄儿的政变,不过其他的又有很多不一样,开国才一百来年的功夫,说书先生这一行当,据说发源于唐宋,最开始是寺庙大和尚讲经,后来发展到评词、评话讲故事,在宋代就开始流行。
初时是极高雅的,有点坐而论道的意思,是上层贵族知识分子独有的,后来逐渐走入民间,据说在宋朝后期,甚至有的说书先生直接到妓院里面讲书,社会地位一落千丈,再后来经过蒙元大乱,山河沦丧,知识传承也大量遗失。
等到明朝开国之后,能读书会写字的人,十村八店里都属于凤毛麟角的人物,经过百年,元气初复,但识字的人仍然是少数,说书先生的身份得到重新定位,现在正处于一个不确定的使其,往上一步,那就是受人尊敬的知识分子,往下一步,就成了人人可以凌辱欺压的娼妓优伶。
中国人比较鄙视装丑卖乖,以色侍人的行当,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种抛头露面,靠着插科打诨取悦于人的行当,更是比劳力者还要不如,近乎小丑一样,穆云翼时常在说书间隙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传播知识,教化贫民的角色,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也不停地拐弯抹角,做些心理暗示,让听众们深以为然。
我讲段故事,单纯地逗你发笑,让你高兴,这就是插科打诨,戏子小丑一流,我要教化你,给你讲古说今,教给你一些道理,这就是知识分子,走到哪都要被人尊称一声“先生”。每每想到这里,穆云翼都要苦笑:没想到自己作为郭德纲的铁杆粉丝,如今倒要被逼着说主流相声。
单口相声还可以归入为评书一类,对口相声就没办法了,那些个包袱一个接一个地抖出来,按照这个世界的风俗看法,就是小丑戏子一样供人取乐的卑贱行当了。
所以他虽然很想找个人跟自己说对口相声,但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而且这个时代收徒弟也很有讲究的,一般都是师父管徒弟的吃住挑费,徒弟白给师父干上几年活,少则半年,多则数年,穆云翼现在养活自己,再加上高家两个兄弟也只是勉强,毕竟他不想勒紧裤腰带吃糠咽菜,挣得虽然不少,但想要过得好点,钱也不禁花,现在又添一张嘴,生活水平可就要下降了。
不过既然收了商益,穆云翼也不会亏待他,先跟李掌柜说,让他跟着在茶楼里做伙计,最近茶楼里生意火爆,原来四个伙计已经开始有点不敷使用,原本李掌柜还说等过完年再招来两个,如今让商益来正好,只不过他不像安小北他们会茶道,招待不了讲究的客人,时间上又要随着穆云翼,便定位临时工性质,每个月只有一串钱,平均下来,每天只有三文钱多点,不过茶楼里包吃包住,又跟穆云翼一样每个月三天休假,工作期间生病受伤,店里也给拿钱治,待遇还算是不错的。
按照现在的法律,他那一串钱也是由穆云翼领的,当然,穆云翼也不差这一串钱,主要是给他在城里找个能够吃住的地方,每天除了帮着劈些柴禾,烧些热水之外,主要还是得在穆云翼身边伺候着,并且还要完成他教给的功课。
从库房里拿了被褥到后院,在炕上收拾个铺位给商益,因是冬天,西侧的炕头位置是江春水,然后依次为白娃、曲池,最后是安小北,这下商益来了,安小北想要再往东侧炕梢挪一个位置,被穆云翼制止了:“到底有个先来后到,不能占你的位置,你只要帮我平时多看顾他点,我这里就感激不尽了。”
悦然茶楼的四个伙计,对穆云翼的态度可不尽相同,安小北是最和气的,凡事宁可自己吃亏,也很少拒绝别人,对穆云翼更是有着一种上赶着讨好的意思,时常主动帮忙做事;白娃身上带着一种名角头牌的骄傲,心也是很高的,从心里很是看不上穆云翼,穆云翼不止一次地听见他在背后用那种很不屑的语气说自己;曲池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当年跟白娃一起被卖到长春院,又是一起被陈鹤轩赎出来,成天跟他形影不离,事事都以他马首是瞻,因此也是对穆云翼敬而远之。
江春水年纪最大,今年十六岁,长得也最高壮,作风行事难免有些霸道,自以为吹拉弹唱,笙管笛箫,琴棋书画,诗词茶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每个月却只能挣得三钱银子,穆云翼不过会说些故事,动动嘴巴,每个月就挣到将近十两,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平衡,他原来在长春院里,时常遇到大客户,随手打赏就是五十两,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如今再过苦日子,本就觉得难熬,被穆云翼这么一刺激,更是烦闷异常,因此对于穆云翼也是看不上的。
前些日子,陈鹤轩要把穆云翼带到府城里,买房置地,养将起来,这更让江春水醋意横生,被陈鹤轩带去府城,这份待遇可是他们四个求了好久而不得的。白娃虽然也恨嫉妒穆云翼,但还知道隐忍,江春水霸道惯了,这回怒气积攒,难免就表露出来,原本穆云翼跟他没什么交集,还可相安无事,这回来了一个商益,终于给他寻到由头爆发起来。
当天晚上,是他做的饭,特地不烧太多火,导致炕梢那边商益那里冰凉一片,商益头一天来,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忍了,安小北看不过,就带他到西屋里烧火热炕,刚把火点着江春水就开始说炕头太热,烙得人睡不着,仗着身强体壮,站在门口骂骂咧咧:“你当柴禾是白来的么?都是店里三个铜板一捆买来的!烧得差不多就行了呗,还非得弄到能烙饼才算完?新来第一天就没规没矩的,还当自己是哪个府里的少爷羔子呢!”
安小北说:“你那边倒是热了,炕梢那边还冰凉呢,这三九寒天,你让他在凉炕上怎么睡?再说这柴禾都是有定例的,掌柜的平时也不禁着我们烧,不过几根柴棒的事,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你要是嫌炕头热,大可以搬到炕梢上去。”说着还继续拿柴禾往灶里添。
江春水被安小北当众撅面子,顿时怒不可遏,过来就把安小北衣领揪住:“你长能耐了,敢跟我这么说话!是啊,东家喜欢你,姓穆的小子也得了你的讨好,翅膀硬起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把安小北按在墙上,恐吓地说,“你忘了当初咱们园子里的家法了是不?”
安小北有些慌张地想要掰开他的手,但没有他力气大,怎样都挣扎不开,听他说起园子里的家法,顿时脸都白了:“江春水你给我松开!这可不是园子里,你也不是咱们的小班,你要敢那么对我,东家知道,肯定饶不了你!”
江春水狞笑,一只手掐着安小北的脖子,把他固定在墙上,一只手去解开他的腰带,抽出来之后,安小北的裤子便往下掉,趁他双手提裤子的便,用那腰带就往安小北脖子上缠。
商益才来第一天,实在不愿也不敢惹事,然而安小北全是为了给他烧火才惹上江春水,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在旁边伸手拉架,江春水只让他滚开,用腰带现在安小北脖子上缠了两圈,打了个可大可小的活结,安小北任凭裤子往下掉,奋力挣扎,都无济于事,又被他捉住双手,用腰带来绑手腕,商益不明白他口中说的家法是怎么样的,这会看着不像样,以为江春水要勒死安小北,终于发了狠,过来从背后用胳膊卡住江春水的脖子往后扯:“你快把小北松开!”
江春水反手抓在商益的裤|裆里,用力一捏,趁着商益吃痛,挣开禁锢,转身一拳,打在商益鼻子上,登时打了个鼻血长流,安小北赶紧往外跑,怎奈脖子上的腰带还在江春水手里攥着,被他用力拉扯,把安小北扯了个倒仰,正好跌进他怀里,被他掀翻了,反剪双手,用腰带把手腕捆住。
商益没想到这江春水如此心辣手黑,眼看安小北被绑了双手,按在凳上,连亵裤也给扯下来,顿时头皮一麻,又鼓起勇气,抄起一根柴棒,胡乱劈头打过去,江春水被他打了个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头上就挨了两棍,打得阵阵眩晕,从屋里被打到院里,他抄起院子里的一把砍柴坐的凳子,奋力砸过去,将商益砸翻在地,然后又冲进屋里,商益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被他一脚踢在肋下,又跌了回去。
安小北声音都变了,大声呼号救命,从地上站起来,快步往外跑,结果没跑两步就被裤子绊倒,跌在地上,磕得满口鲜血,刚呜咽一声,江春水抢不过来,抓着他背后的腰带把他提起来,安小北脖子上的腰带瞬间缩小,没了呼吸,拼命摇头挣扎,江春水把他拖回长凳上按到,等他憋得实在不行了,方才给他解开一点,不过也只能勉强维持呼吸,安小北连声咳嗽:“江大哥,我错了,你别整我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